刺杀事件的余波并未随着金吾卫的层层戒严而彻底平息,反而如同浸入清水的墨滴,在云曦的心湖中缓慢扩散,染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白日里,她尚能维持着身为仙界公主的镇定与雍容,应对着璇玑担忧的目光和金吾卫统领程式化的询问。她将遇刺的经过,隐去了“琉璃同心佩”自动护主和苍溟隔界传来的意念支撑这部分,只说是自身仙力应激反应与宫殿残留阵法共同作用,逼退了刺客。
这个说法,既保护了苍溟,也暂时掩盖了邪魔能量已渗透至仙庭核心的骇人事实。她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且自身仍处于被半软禁状态的情况下,贸然抛出“域外邪魔潜入曦光宫”的结论,只会被定光仙君之流斥为惊悸过度的呓语,甚至可能被反诬为与魔族勾结、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唯有隐忍,唯有等待。
可当夜深人静,宫灯熄灭,只剩下窗外永恒的、清冷星辉透过结界洒落殿内时,那强压下的恐惧、后怕与深入骨髓的孤寂,便如同暗夜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殿宇空旷,守卫森严,却感受不到一丝真正的安全感。那刺客诡异莫测的潜入方式,那纯粹而冰冷的湮灭气息,仿佛无孔不入,随时可能从任何一个阴影角落再次袭来。她甚至不敢深度入定,生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神魂再遭重创。
辗转反侧间,她披衣起身,走到了寝殿内侧那张宽大的白玉书案前。案上,整齐地陈列着仙界的典籍、奏章(虽已无权批阅,但送来的形式依旧维持),以及……她之前未完成的那幅画。
画中之人,紫瞳慵懒,黑袍凛冽,正是魔界三皇子苍溟。这是在她被禁足初期,凭借记忆和心中那份日益清晰的情感,一点点描绘而成的。当时笔触间还带着几分羞涩与不确定,而此刻,再看到画中人的眉眼,心中涌起的却是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思念。
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那勾勒出的轮廓,冰凉的触感却仿佛能引燃心底的温度。白日里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寸寸剥落,露出内里柔软而脆弱的真实。她想起碎星峡底,他虽嘴上嫌弃却始终护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地宫幻境中,两人携手破除心魔的信任;想起通过“星火链”和“琉璃同心佩”听到的、他那带着慵懒调笑,却总能让她安心的话语……
“苍溟……”她低声唤着这个名字,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无助。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滴在画纸的边缘,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她知道他此刻在魔界的处境同样艰难,甚至可能比她更险恶。厉煞虎视眈眈,“毒蝎”如影随形,魔都暗流汹涌。他是否也正在某个角落,独自面对着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感到片刻的疲惫与孤独?
这份跨越了仙魔界限、在生死边缘萌发并茁壮的情感,在此刻,不再是甜蜜的负担,而是变成了支撑她在这冰冷囚笼中坚持下去的唯一火种。她思念的,不仅仅是那个特定的人,更是那份毫无保留的守护、那份并肩作战的默契、那份能让她暂时忘却公主身份与仙界枷锁的自由与悸动。
她重新执起仙力凝成的画笔,蘸着特制的、蕴含星辰砂与琉璃光的灵彩,开始在画纸的空白处,细细描绘。不再是单一的肖像,而是补充了背景——那是他们曾共同经历过的碎星峡一隅,嶙峋的怪石,幽暗的峡谷,天际却有点点繁星闪烁。她在他的身旁,添上了自己的身影,月白仙裙,琉璃仙光,与他并肩而立,共同仰望那片不属于任何一界、却见证了他们初心的星空。
画技依旧精湛,笔触却注入了更深沉的情感。每一笔,都仿佛在倾诉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念与牵挂。画成之时,她望着画中并肩的两人,心中那份蚀骨的孤寂似乎被驱散了些许。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她将那份遥远的温暖,短暂地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要平安。”她对着画中人,也对着不知在魔界何处的他,轻声许诺,“我也会的。我们……都要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魔界,溟幽殿。
与外界的传言和“毒蝎”所见的“颓废”不同,真正的溟幽殿核心密室,气氛凝重而高效。
苍溟屏退了所有仆从,甚至连幽魇都隐于暗处,只负责信息的接收与传递。他独自坐在密室中央的冥晶石台上,周身魔气不再刻意收敛,而是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紫瞳之中,没有了平日对外展现的慵懒与戏谑,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锐利。
“将计就计”的策略已然启动。魔都之中,关于他“心神不宁”、“暗中寻求外援”的流言,正通过几条精心设计的渠道,如同滴入水面的油污,缓慢而有效地扩散着。几个被他“控制”的黑市节点附近,影魔卫最精锐的力量已经如同蛛网般悄然布下,只待猎物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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