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掀起的混乱,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块,涟漪扩散后终将平息,但留下的裂痕与动荡却真实不虚。镜界生物的诡异袭击虽然被随后赶来的、隶属于不同贵族家族的巡逻队联手击退,但枫雪镇已然元气大伤,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中蔓延。
楚离混在逃难的人流中,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他的目标明确——跨越边境,进入那片被鎏金之王米达伦的“黄金律法”所笼罩的国度。夜鸦的情报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静默大祭司与米达伦的秘密往来,以及那封可能藏在“律法神殿”的信件。这情报的真假难辨,但无疑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更何况,“秩序之匙”也在这个国度,寻找姐姐楚月的踪迹也可能在此找到端倪。
当他真正踏足这片传说中的“黄金国度”时,眼前的景象与他所经历的荒界其他区域形成了鲜明对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仿佛连接天地的、巍峨雄壮的边境壁垒。并非苍白冻土那种纯粹的冰晶巨墙,也非赤红之地粗犷的熔岩壁垒,而是由某种闪烁着淡金色金属光泽的巨型方石垒砌而成,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规整、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符文。壁垒上方,巡逻的士兵身着制式统一、造型精良的金色镶边铠甲,步伐整齐划一,眼神锐利而警惕,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纪律性。
穿过戒备森严的关口,内部的景象更是让楚离心生震撼。
宽阔平整的道路由切割整齐的石板铺就,车马行人各行其道,井然有序。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石质建筑,风格统一而坚固,虽不显奢华,却给人一种异常稳固、可靠的感觉。完善的排水系统、随处可见的公共照明(由镶嵌在灯柱上的、散发着稳定白光的晶石提供)、以及分布在关键节点的公共告示栏(上面张贴着用通用语和本地文字书写的律法条文、税收公告、征兵通知等)……这一切都彰显着远超苍白冻土乃至新世界许多地区的治理水平。
居民们大多面色平和,衣着整洁,忙碌于各自的生计。商贩诚信经营,少见喧哗;工匠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农夫驾驶着由温顺驮兽拉动的、结构精巧的农具往返于田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规划好的安宁。没有冻土的死寂与压抑,也没有新世界某些区域的浮躁与混乱,这里的一切仿佛都遵循着某种看不见的精确轨道运行。
“绝对公正的‘黄金律法’……”楚离心中默念,【镜瞳】无声地观察着这一切。他能看到,那无处不在的淡金色符文不仅仅是装饰,它们构成了一个覆盖整个国度的、庞大而精密的能量网络,如同律法的实体化,监控、调节、维持着这里的“秩序”。生活在这里的人民确实安居乐业,基础设施完备,但这份“美好”背后,是严丝合缝的规则与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是一种用秩序换来的繁荣,代价或许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与……真实性?他不禁想起被“神性洗脑”的苍白冻土居民,两者看似天差地别,却都生活在某种被强大力量塑造的“既定轨道”之中。
跟随难民队伍,楚离来到了一个临时设立的难民营。营地位于一座名为“辉石城”的都市外围,由统一的白色帐篷构成,同样排列得整整齐齐。入口处有身着赛吉家族徽记——一面盾牌,背景是交错的金色麦穗与齿轮,中心是一柄垂直向下的利剑——的士兵维持秩序,并分发着基本的食物和饮水。
楚离囊中羞涩,他之前储备的能量结晶在苍白冻土已消耗大半,此刻也只能暂时依靠救济。他排队领取了一份简单的餐食——一块硬面包,一碗寡淡的菜汤。味道谈不上好,但分量足够,且发放过程高效、公平,无人敢插队或哄抢,可见律法威严深入人心。
然而,秩序的阴影下,总有不甘寂寞的蛀虫。
就在楚离准备找个角落用餐时,营地一角突然传来了争吵和哭喊声。
“老东西!识相点就把你那点粮食交出来!爷几个还没吃饱呢!”
“求求你们……这是我孙女的……她病了……”
“病了?死了关我们屁事!拿来吧你!”
只见四五个穿着邋遢、眼神凶狠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老者和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为首的一个刀疤脸壮汉,正粗暴地抢夺老者紧紧护在怀里的一个小布包。周围的难民大多面露愤慨,却敢怒不敢言,显然认识这几个在营地里欺软怕硬的流氓地痞。
楚离眉头微皱。他并非喜好管闲事之人,但眼前的恃强凌弱,与他一路行来所见的“秩序”格格不入,也触碰了他内心的底线。尤其是在经历了霜痕镇的惨剧后,他对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更为不齿。
他没有动用能量,只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插入了几名流氓与老者之间。
“把东西还给他。”楚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刀疤脸一愣,打量了一下楚离,见他穿着普通,风尘仆仆,不像有什么背景的样子,顿时狞笑起来:“嘿,哪儿来的不开眼的小子,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兄弟们,给他松松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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