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
柳七被苍白巨臂刺穿挑在半空,鲜血顺着苗衣滴落,在下方翻涌的黑水中晕开淡淡的红。
那枚自主震荡的银铃发出的清脆声响,与底舱的疯狂嘶鸣和铁链摩擦形成了诡异而短暂的对抗。
溺海娘聚合体那由无数溺尸面孔组成的巨大头颅僵滞着,中央阿月的虚影空洞的眼神死死锁定那枚银铃。
那其中翻涌的震惊、迷惑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甚至暂时压过了疯狂的怨毒。
这转机来得突然,代价惨重,且稍纵即逝!
陈渡从瞬间的震骇中强行挣脱,左眼傩瞳因过度催动和柳七重伤的刺激灼痛到几乎失去视觉,但他脑海却异常清醒——这是唯一的机会。
是柳七用几乎致命的代价换来的、撕裂绝望帷幕的一线曙光。
“老张!簪子!!”
他嘶哑的吼声打破了凝滞,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再次弹射而出,扑向侧面一根相对完好的金属支架。
【煞染红绫】再次甩出,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缠绕住那根支架,猛地将自己向上方荡去,试图寻找更好的角度和时机。
张九斤被陈渡的吼声惊醒,连滚带爬地躲开一条擦身而过的怨念水箭,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根插在阿月虚影心口的古老银簪上。
那簪子样式古朴,似乎是银质,但历经数百年海水怨气侵蚀,已然发黑,唯有尖端一点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它深深嵌入那怨念聚合体的核心,既是痛苦的源泉,似乎也是维系其形态的关键之一。
“那簪子……是‘定魂簪’!也是‘锁魂钉’!”张九斤嘶声喊道,结合之前看到的记忆幻象和民俗知识瞬间明了。
“是当年那些混蛋东西怕她死后怨魂不散回来报复,用来钉住她魂魄的!必须拔了它或者毁了它!”
可他怎么过去?下方是疯狂溺尸的海洋,前方是狂暴的聚合体本体!
“柳七!”
陈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借助红绫悬挂在半空,躲避着零星袭来的水箭,左眼疯狂运转,傩瞳的视野勉强穿透混乱的能量流。
“还能撑住吗?模拟仪式!干扰它!”
被挑在触手上的柳七,脸色已然惨白如纸,剧痛和失血让她意识开始模糊,但听到陈渡的话,她猛地一咬舌尖,借助剧痛强行凝聚精神。
她完好的左手艰难地伸向腰间的蛊囊,抖出一把闪烁着磷光的金色蛊虫,同时将几颗早已准备好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丸捏碎。
她无法说话,只能用动作回应。
金色的蛊虫振翅飞起,它们并未攻击,而是环绕着柳七和那条贯穿她的巨臂。
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高速震动翅膀,发出一种模仿古老祭祀鼓点的沉闷嗡嗡声。
同时,捏碎的药粉挥发,散发出一种类似线香燃烧的、带着安抚和虔诚意味的奇异香气,勉强对抗着周围的腐臭。
这简陋无比的、甚至堪称拙劣的仪式模拟,却因为那枚依旧在震响的银铃,以及柳七身上流淌的、蕴含着生命力量的鲜血,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扭曲的“真实性”。
溺海娘聚合体再次微微一滞。
阿月虚影的目光在银铃和那模拟的“香火”之间游移,狂暴的攻击欲望似乎又被那源自记忆深处的、对于“仪式”的本能反应所干扰,变得迟疑而混乱。
有效!但远远不够!
“不够!还需要更多!更像!”
陈渡大吼,他荡在空中,【煞染红绫】不断挥出,格挡开抽向张九斤和柳七的攻击,自身灵性如同泄洪般疯狂消耗。
“妈的!拼了!”
张九斤眼看柳七争取的时间有限,猛地一跺脚,从背包里掏出最后小半桶黑狗血,又拿出那根刻满符文的黑驴蹄子,将其狠狠浸入血中。
“祖师爷保佑!诸邪退散!”
他怪叫着,竟然不再躲避,而是沿着剧烈摇晃、不断塌陷的格栅边缘,朝着溺海娘本体的方向猛冲过去。
同时将浸饱了黑狗血的黑驴蹄子像投掷标枪一样,用尽全力掷向那根古老银簪。
他不是要直接破坏,而是要——污秽它!
用至阳至刚的黑狗血,去污染那根至阴至邪的锁魂簪,削弱它的力量。
浸血的黑驴蹄子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飞向银簪。
然而,就在即将命中的瞬间。
一条稍小些的、由溺尸手臂组成的触手猛地从旁抽出,啪地一声,将黑驴蹄子凌空抽碎。
黑狗血四溅,虽然灼烧得那触手冒出阵阵黑烟,却未能触及银簪分毫。
“操!”张九斤绝望大骂。
溺海娘似乎被这攻击彻底激怒,注意力再次从柳七的仪式模拟上转移,更多的触手和怨念水箭如同狂风暴雨般罩向张九斤。
就在这时!
悬挂在半空的陈渡,左眼傩瞳的光芒骤然收缩到极致。
就是现在!
在无数狂暴攻击的间隙,在能量流最混乱的节点,他凭借傩瞳对能量和“规则”的超强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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