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公司前置服务器日志系统中的那枚“钉子”,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渗出信息。祁同伟像一位深埋地下的矿工,通过一条极其纤细、几乎不存在的“精神矿脉”,感知着来自日志存储区的规则“回波”。这些回波破碎、断续,需要他耗费大量心力去解析、拼合。
初始几天,信息大多是琐碎的技术细节:研究中心外部接口的活跃时间段、数据包平均大小波动、偶尔出现的连接超时和重传记录(往往与市政网络波动或数据中心维护有关)。这些信息帮助祁同伟进一步校准了他对研究中心外围网络“脉搏”的认知。
渐渐地,一些更具价值的模式浮现出来。例如,他发现每个工作日的凌晨三点左右,会有一批特定格式的、体积较大的数据包从研究中心发往深蓝公司,内容似乎是某种“设备深度自检原始数据”的加密传输。而深蓝公司会在几小时后返回一份经过初步分析的“异常摘要报告”。从报告条目的数量变化,祁同伟能间接推断出研究中心相关实验室设备的运行稳定周期。
更让他注意的是,每隔大约一周,会出现一次与常规模式截然不同的数据交换——不是来自深蓝公司,而是来自一个标记为“市立第七生物样本库”的IP地址。交换的数据量不大,但加密层级明显更高,传输时间也选择在人员活动最少的后半夜。日志中只留下“授权生物样本标识符校验与转运日志更新”这样模糊的记录。
“生物样本库”……与“认知科学”结合,这指向了某些可能涉及活体或高级生物组织的研究。祁同伟记下了这个线索。
与此同时,他也时刻警惕着那个神秘探针。自上次在前置服务器留下标记后,探针再未出现。但祁同伟不敢掉以轻心,他将大部分意识力量用于维持自身的隐匿状态,只分出一小部分处理“钉子”传来的信息。他像一只趴在蛛网边缘的蜘蛛,既依靠网获取震动信息,又随时准备切断联系逃之夭夭。
大约相当于外界两周后,一条特殊的日志记录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
记录显示,研究中心的一个中等级别安全协议(用于验证外部合作方上传数据完整性)的证书链中,某个中间证书即将在七天后过期。这本是正常的维护事件,日志中也有对应的“证书更新提醒”条目。
但问题在于,这条提醒日志的生成规则、以及后续触发的一系列内部工作流通知的规则痕迹,在祁同伟“余烬”增强的感知下,暴露出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逻辑衔接裂隙。
这个裂隙源于证书管理系统与内部通知系统之间一个陈旧的、基于固定时间触发的同步接口。在证书过期前第七天生成提醒时,系统会尝试预留资源、预生成通知模板。而这个预留动作,会在规则层面短暂地“占用”一个通常用于其他内部通信的、低优先级的规则缓冲区。
由于证书更新是计划内事件,整个流程高度自动化,几乎无人介入。因此,这个短暂的规则缓冲区占用,在系统监控看来是完全正常且无害的。
但祁同伟看到了机会。
如果他能在证书过期前一天的某个精确时刻(当系统再次检查证书状态,并开始执行最终更新前的一系列确认操作时),向那个低优先级规则缓冲区注入一段极其精妙的、伪装成系统内部通信噪音的规则“刺探码”,这段代码就有可能随着系统的正常流程,被“捎带”着流入研究中心的内部网络,抵达负责证书验证的某个非核心服务器。
这段“刺探码”不能窃取数据,不能修改任何设置。它的唯一目的,是在抵达目标服务器后,如同最微型的雷达信标,在规则层面进行一次超短距、全向的、瞬间的“环境嗅探”,然后将嗅探到的、关于服务器周围规则环境特征的极其有限的数据,编码成一段看似随机的错误校验码,随着服务器下一次对外通信(比如对深蓝公司发送一个“证书更新完成”的回执)反射回来。
如果成功,祁同伟将获得关于研究中心内部网络某个边缘节点规则环境的第一手、直接感知数据。这远比通过外部日志推断要珍贵得多。这就像将一根温度计伸进了堡垒的射击孔,虽然看不到内部,却能测到一丝里面的“气温”。
风险极高。任何对内部流程的干扰,无论多么微弱,都可能触发警报。注入“刺探码”的时机必须分毫不差,其规则特征必须与系统背景噪音完美融合,其存在时间必须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一次在刀尖上的精确舞蹈,容错率近乎为零。
祁同伟开始了疯狂的准备。他调动起所有从“余烬”和之前观察中获得的关于系统内部协议、规则流转节奏、错误处理机制的知识。他反复模拟证书更新流程的每一个步骤,寻找那个最完美的注入点。他设计“刺探码”,使其规则结构尽可能地模仿系统内部常见的“内存碎片整理信号”或“缓存一致性校验脉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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