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没天光时,林野已在阿渝指引的岩洞里安顿下来。岩洞藏在烬海墟外围的一处断崖下,洞口被垂落的海藤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一道窄缝透进零星的月光。洞内堆着鲛族储存的海红果,果肉清甜多汁,咬开时汁水顺着喉咙滑下,暂时压下了饥饿与干渴。他靠在微凉的石壁上,将引魂螺、罗盘与羊皮纸一一摆在身前,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引魂螺的螺口泛着淡淡的珠光,罗盘的铜壳在月光下映出冷光,羊皮纸上的航线,终于在此时与眼前的烬海墟轮廓重合。
阿渝离开前留下了一枚鲛珠,说若遇危险,捏碎鲛珠,附近的巡海鲛人便会赶来支援。林野将鲛珠攥在掌心,珠身温凉,带着海水的气息,这是他此刻除了水手刀外,唯一的依仗。他知道,疤脸的海盗船绝不会远,那伙人对黄金的贪婪,对罗盘的执念,会让他们像疯狗一样追进烬海墟,而自己必须在三日内摸清墟城外围的地形,为月圆之夜解开封印做好准备。
次日天未亮,林野便借着熹微的晨光出了岩洞。烬海墟的外围是一片错落的礁石滩,礁石间散落着百年前商队沉船的残骸——朽烂的船板、锈成废铁的锚链、嵌在礁石缝里的陶瓮,甚至能看到半截露在沙里的黄金饰品,在晨光里闪着冷光。阿渝早已在礁石滩的入口等他,身上裹着一块用海蚕丝织成的黑布,遮住了耳后的鳍,远远看去,与普通的渔家少年无异。
“墟城的核心在西南面的沉礁群下,海灵珠的封印就在那里,”阿渝指着远处一片被浓雾半掩的礁石群,语气凝重,“但那里布着百年前商队设下的巫阵,寻常人靠近,会被巫阵引动的海流卷进海底,连尸骨都找不到。我们今日先绕着外围走,标记出巫阵的边缘,也看看疤脸的船到了哪里。”
林野点了点头,跟在阿渝身后,踩着礁石滩的碎石往前走。礁石被海水泡得滑腻,稍不留意便会崴脚,他的鞋底早已磨破,石子硌着脚心,传来一阵阵刺痛,后背的伤口也因为走动牵扯着疼,可他不敢放慢脚步——时间越紧迫,越要争分夺秒。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阿渝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林野噤声。他顺着阿渝的目光望去,只见数里之外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挂着黑帆的大船,船身吃水极深,显然满载着武器与人手,船帆上画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疤脸的海盗船“鲨齿号”。
“他们果然来了,比我预想的快,”阿渝的眉头拧成一团,“鲨齿号的船底包了铁皮,不怕暗礁,他们很快就会靠岸,搜遍墟城外围。”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攥紧了水手刀,看向阿渝:“我们现在怎么办?躲起来,还是先回岩洞?”
“不,我们绕到他们的船后,看看他们的动向,”阿渝压低声音,“疤脸身边有个老巫医,是百年前商队残余势力的后人,那人懂黑巫术,能破鲛族的幻障,我们必须摸清他们的计划。”
两人借着礁石的掩护,绕到鲨齿号的侧后方。海盗们已经开始靠岸,十几名海盗扛着长刀,骂骂咧咧地跳下船,为首的正是疤脸,他的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杖,短杖顶端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老巫医跟在他身后,是个干瘦的老头,面色蜡黄,眼睛浑浊,手里捏着一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老东西,你确定罗盘就在这附近?”疤脸踹了一脚身边的礁石,语气暴躁,“要是找不到,我就把你扔去喂章须!”
老巫医躬着腰,谄媚地笑:“疤脸爷放心,那罗盘与海灵珠相呼应,我这引巫珠能感应到它的气息,就在这片礁石滩里,跑不了的。等找到罗盘,打开封印,海灵珠和底下的黄金,就都是您的了!”
林野的后背沁出冷汗,原来疤脸不仅想要财宝,还想借助老巫医的力量打开封印,抢夺海灵珠。他与阿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若让他们找到封印之地,不仅海灵的怒火会失控,整个鲛族,甚至远在港口的百姓,都会遭殃。
就在这时,一名海盗突然指向林野与阿渝藏身的方向:“老大,那边有动静!”
疤脸立刻拔出长刀,怒吼道:“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几名海盗立刻举着长刀围了过来,脚步声踩在礁石上,发出“咔咔”的声响。阿渝一把拉住林野,往礁石滩的深处跑:“跟我来,这里有鲛族的秘道,能躲进去!”
两人在礁石间狂奔,海盗的喊杀声就在身后,长刀砍在礁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阿渝带着林野钻进一道狭窄的石缝,石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的石壁上长满了滑腻的海苔,稍不注意便会滑落。穿过石缝,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隐蔽的水潭,水潭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石台,石台下方,是一道通往海底的暗河。
“快,进暗河!”阿渝率先跳下水潭,尾鳍摆动,带起一阵水花,“暗河通往鲛族的溶洞,海盗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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