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主位上,一直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的老家主钱广源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淀多年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闪烁着洞悉世情的精光。他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咔哒”声,如同在拨动无形的算盘。
他的目光没有看慷慨激昂的儿子,也没有看忧心忡忡的弟弟,而是平静地扫过堂下低着头的钱多多,在那张胖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看到了他紧攥的拳头和眼底的不甘。
堂内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真正掌握着钱家航向的老者身上。沉香青烟袅袅,在他深刻的眉宇间缭绕,如同无形的锁链,又似权衡的迷雾。
紫檀佛珠捻动的节奏,微不可察地慢了一拍。
良久,钱广源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响起,如同最终落下的定音锤:
“林家势大,如虎踞于侧。”
“刘家临渊,其子…确有不凡。”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钱万钧隐含期待的脸,又扫过钱守拙紧绷的神情,最终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古井无波。
“然,刀锋相向,非我钱家立身之道。”
“传我令。”
佛珠最后一声清脆的“咔哒”停下。
“钱家上下,严守中立。”
“不得参与林家与刘家之纷争,不得主动挑衅任何一方,亦不得…公开援助任何一方。”
“违令者…家规严惩不贷!”
“家主!”
“父亲!”
钱万钧和钱守拙几乎同时出声,前者带着不甘的急切,后者则松了口气之余仍有一丝隐忧。
钱广源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再言。他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最后落在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身体微微颤抖的钱多多身上,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却更像是一种默许的界限:
“多多吾孙…”
“你私库里那些小玩意儿…爷爷年纪大了,眼睛花了…”
“…没看见。”
言罢,他缓缓闭上双目,重新捻动佛珠,仿佛刚才的决定耗尽了所有心力,又仿佛一切尘埃落定,再无转圜。
议事结束。众人心思各异地散去。钱万钧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失魂落魄的钱多多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大步离开。钱守拙走过钱多多身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空荡冷清的议事堂内,只剩下钱多多一人,孤零零地立在巨大的紫檀长桌旁。灯笼的光晕将他胖胖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冰冷的地砖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缓缓抬起紧握的右手,摊开掌心。那里,赫然是四道深深的、带着血痕的指甲印!是刚才在父亲与三长老激烈争论时,他死死掐住掌心留下的痕迹!
中立…
好一个中立!
他脑海中闪过刘烨在鬼市浴血搏杀后踉跄的身影,闪过他在议事厅掷地有声的“七日之诺”,闪过他肋下那狰狞的伤口和眼中深沉的疲惫…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钱多多。家族…这就是庞大的家族!权衡利弊,明哲保身!他理解爷爷的难处,理解家族的立场,可是…烨哥怎么办?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沉香烟味和凉意的空气灌入肺腑,刺激得他眼眶发酸。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胖脸上,属于商贾之子的圆滑和世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爷爷说…没看见私库?
钱多多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同在绝境中抓住了一根稻草。他不再停留,转身,肥胖的身躯以一种与他体型不符的敏捷,快速冲出了议事堂,消失在钱府深沉的夜色回廊之中。
刘府,刘烨闭关的静室外。
夜色已深,只有廊下几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昏黄晃动的光影。
钱多多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外,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昂贵的绸衫也沾了些灰尘。他手中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用厚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品。
守在静室外的莲儿看到钱多多,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和询问。
钱多多摆摆手,示意莲儿不必通报。他走到静室紧闭的门外,将怀中那个沉重的包裹轻轻放在门口的石阶上。他犹豫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盒,小心地放在包裹旁边。玉盒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是几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温润光泽和草木清香的丹药——正是上好的固本培元、辅助疗伤的“青木回春丹”!价值不菲!
做完这一切,钱多多看着紧闭的房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他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门内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他直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院,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静室内。
盘膝而坐的刘烨缓缓睁开了眼睛。静室的隔音很好,但他《煅体诀》带来的敏锐感知,依旧捕捉到了门外细微的动静——那熟悉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那包裹落地的轻响,那玉盒开启的微声,还有那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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