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三次渗透行动,无一例外,全栽在了距离走廊入口三公里的那条死亡线上。”舍利雅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翻涌的思绪。她走来时,厚重的作战靴底踩在通道低洼处积蓄的浑浊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单调而沉重,如同雨滴不断敲击着空铁桶。她手中紧握的军用战术平板电脑边缘,沾染着难以擦除的油污和汗渍,屏幕上还留着之前快速操作时指甲划过的细微划痕。她将平板屏幕转向卡沙,指尖因长期紧握枪械和进行外科手术而结着厚厚的、粗糙的老茧,其中一个指甲盖的边缘,赫然裂着一道细小的、已经凝血的伤口——那是昨日敌机空袭时,她冒着横飞的弹片抢救补给车伤员,被灼热的金属碎片瞬间划伤所留下的印记,此刻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仍隐约渗着一丝暗红。
屏幕上的航拍图像触目惊心:两辆游击队赖以生存的补给车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动物白骨,凄惨地歪倒在焦黑的沙地里。车身被高温烈焰烧得焦黑、蜷曲、变形,橡胶轮胎早已炸成无数扭曲的碎片,散落在四周。其中一辆车的车门被爆炸冲击波撕扯得歪斜欲坠,车内装载的、印着红十字的抗生素纸盒散落出来,白色的包装被浓烟熏得发黄、发脆,里面救命的药品大多已化为灰烬。“‘天眼’的热成像传感系统,其穿透力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舍利雅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眼神里除了专业的冷静,更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源于未能保护好物资的沉重愧疚,“我们给补给车底盘和顶棚涂装了最新研发的三层复合冷却涂层,覆盖了与周围环境光谱完全一致的顶级伪装网,进行了最精心的战术机动……可它们刚刚驶过那条无形的三公里线,高空无人机的对地导弹,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和视觉一样,精准无比地追踪过来,一击致命。更可怕的是它的AI目标识别算法,它甚至能通过微小的热源分布模式和车辆运动姿态,准确区分开普通民用卡车和我们经过伪装的军用补给车——上次阿米尔冒着生命危险,尝试用民用卡车偷运一批紧急绷带和血浆,结果……还是在距离检查站两公里处被精准锁定了。”
卡沙沉默地听着,捏着沙盘边缘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坚硬的沙土被他无意识收紧的手指捏得簌簌下坠,如同正在流逝的时间,和那些随之消逝的生命希望。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三天前在南部难民营亲眼所见的场景:那个用破帆布勉强撑起的临时医疗棚里,挤满了面色蜡黄、眼神空洞的人,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几乎盖不住伤口腐烂和排泄物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五岁的小女孩萨拉,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蜷缩在角落里一堆肮脏的毯子上,因严重霍乱导致的脱水,让她原本饱满的小脸深深凹陷下去,干裂的嘴唇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渗着血丝的口子。她的小手,无力却固执地紧紧攥着一个早已空空如也的塑料水罐,那双本该清澈明亮、充满好奇的童真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死寂的、令人心碎的灰暗。当时,沙雷组长——他的上级和导师,将沉重的手掌按在他的肩头,那力量仿佛要将他钉入脚下的土地,声音低沉如铁,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上:“卡沙,最后一批库存的医疗物资,霍乱疫苗、口服补液盐、抗生素……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送达南部难民营。这是最后的机会。再拖下去……霍乱一旦彻底失控,就不是病死那么简单了,连锁反应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到时候,他们不是死于疾病,就是死于干渴和混乱。”
“组长!你快看这个!”一个尚且带着少年清脆质感的声音,突然从沙盘的另一侧角落传来,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是小约瑟。他正蹲在那里,膝盖上垫着一块不知从哪个废弃纸箱上拆下来的硬纸板,手里攥着一根干枯却坚韧的树枝。他才十六岁,脸上还残留着少年人未褪的稚气,下巴上刚冒出的细软胡茬,如同初春荒野里探头的草芽,象征着成长与青涩的交织。他身上套着的宽大作战服明显不合身,空荡荡地晃荡着,袖子挽了三圈,才勉强露出他细瘦却异常结实的手腕。此刻,他正用那根树枝,在铺平的沙土上歪歪扭扭地、却又极其专注地画着无人机的飞行轨迹模拟图,每一个转弯的角度,每一次爬升或俯冲的节点,竟然都精准地对应着徐立毅显示屏上那些闪烁红点的运动规律。当画到第三个关键拐点时,他突然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充满好奇和韧劲的眼睛,此刻亮得像沙漠绝望夜色中骤然升起的、指引方向的晨星:“越塔教官之前给我们讲解电子对抗原理的时候提到过!他说,这些无人机虽然厉害,但它们的卫星通讯和数据链传输,存在一个理论上的‘盲区窗口’!就在它们根据预设程序,在不同轨道卫星之间切换链路、重新建立加密握手信号的短暂间隙!他测算过,每次切换,系统完全屏蔽外部指令、依赖惯性导航的时间,大约只有……八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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