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深处的LED灯带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像垂死的萤火虫在作最后的挣扎。每一次明灭都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仿佛有无形的怪物在墙壁深处蠕动。卡沙站在新砌的混凝土墙前,粗糙的指节有节奏地叩击墙面,回声在狭窄的通道内沉闷地回荡——这是三十名队员轮班浇筑七十二小时的成果,防空掩体的表面还留着水泥未干时手掌按压的纹路,有的地方甚至能清晰辨认出指尖的沟壑。
他俯身用指甲刮擦墙皮,粉末簌簌落下,指尖传来冰凉的湿意。这潮气如同挥之不去的幽灵,渗透在地道的每一个角落,连呼吸都带着霉烂的味道。
“卡沙!”
通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靴底与碎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舍利雅抱着一摞纸质文件快步走来,军绿色的作战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洇出深色的地图。文件边缘被潮气浸得发卷,纸张间夹着的几片干枯苔藓簌簌掉落。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鬓边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声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
“伊斯雷尼的‘苍鹭TP’又在北部空域盘旋了,徐立毅刚刚截获的情报,他们今天出动了三架,沿着山脊线来回测绘,很可能在定位我们的地道出口。”
卡沙接过文件时,指腹先触到了舍利雅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和操作电台磨出来的印记。他指尖划过“人员伤亡统计”几个潦草的字迹,墨水在潮湿的纸上晕开,像干涸的血迹。过去三个月的反击战像一场吞噬生命的沙尘暴,黎埠雷森游击队损失了三十四名骨干,其中负责电子对抗的技术员就占了七名。最后一份报告是沙雷手写的,字迹比往常更加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红笔圈出的一段话格外醒目:
“无技术人才支撑,地道战如闭目击敌,纵有坚壁亦难持久。”
卡沙将文件轻轻放在墙角的木箱上,木箱里装着队员们省下的压缩饼干,包装纸已经起了皱,发出沙沙的响声。他转过身,背对着舍利雅望向幽深的地道深处,那里只有灯带微弱的光芒在延伸,像一条濒死的蛇。
“我们得停下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地道深处的地下水。
舍利雅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退缩,只有一种沉毅的决断,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海面。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停下?可是伊斯雷尼的清剿越来越频繁,我们一旦示弱——”
“不是放弃抵抗,是积蓄力量。”卡沙打断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她肌肉的紧绷,“你见过雨季前的山脉吗?山把云彩藏在怀里,不是为了困住它,是为了让它酝酿成雨。我们现在就像那座山,需要把散落的力量聚拢起来,等时机成熟,才能汇成冲垮敌人的洪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帕罗西图地图,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的地道网络像一张破碎的蛛网,几个节点已经被打上了叉。
“明天一早,我带车队出去。”
————
次日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像一张灰色的网笼罩着整片山谷。三辆伪装成民用卡车的车队缓缓驶出地道南口,排气管道喷出的白雾在低温中凝结。卡车的车身上喷着“人道主义救援物资”的字样,车斗里盖着褪色的帆布,下面藏着队员们的武器和通讯设备。帆布下,AK-74M突击步枪的枪栓被仔细包裹在油布中,RPG-7火箭筒的瞄准镜反射着微弱的天光。
卡沙坐在头车副驾,怀里揣着徐立毅连夜绘制的“人才分布图”,图纸用塑料布仔细包裹着,边角用胶带加固。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散落各地的潜在力量:蓝色是工程师,红色是退役军人,绿色是医护人员,每个名字旁边都写着大致的藏匿地点和擅长领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图纸边缘,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后视镜。
小约瑟坐在他身边,瘦小的身体裹在不合身的迷彩服里,手里紧攥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匕首——这是他上个月在废墟里捡到的“战利品”,刀柄上缠着蓝色的布条,那是他牺牲的哥哥留下的围巾。
“卡沙哥,我们真的要去找那些‘读书人’吗?”他小声问,眼神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鼻尖因为紧张微微泛红,“里拉说直接去抢伊斯雷尼的军火库更管用,他昨天还跟利腊比划,说能炸掉他们的弹药补给站。”
卡沙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触感粗糙干涩,满是尘土。他目光望向车窗外掠过的断壁残垣:倒塌的楼房露出扭曲的钢筋,像白骨般刺向天空;路边的橄榄树只剩下半截树干,树洞里积着雨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一座被炸毁的学校门口,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孩子正用粉笔在焦黑的墙上画着五星红旗,红色的粉笔已经快用完了,颜色浅得像干涸的血迹,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帕罗西图”三个字,最后一个“图”字还缺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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