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下雷音
地下掩体里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汗液混合的气味。防水布从天花板垂落,在微风中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每一次响动都让里拉擦拭枪械的动作更加暴躁。
“咔嗒。”
枪机被猛地拉动,又狠狠推回。里拉瞪着手中的PKM通用机枪,仿佛它才是导致这一切停滞不前的罪魁祸首。昏黄的瓦斯灯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投下跳跃的光影,照亮了他眉骨上一道新愈的疤痕。
“总算开会了,”他粗声粗气地嘟囔,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铁,“再不开会,我这枪都要生锈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某种压抑已久的宣言。自从上次成功突袭西北角的军火库,缴获了那批足以改变局部战局的弹药后,他们已经整整十三天没有像样的行动了。对里拉这种习惯了在枪火中呼吸的人而言,这种寂静比持续的爆炸更令人窒息。
桌子的另一侧,徐立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警示。他腿上盖着那条灰色的、打着数个补丁的毛毯——舍利雅用从炸毁的民居里捡来的碎布片细心缝补过。他的右腿裤管空荡荡的,被一根磨得发亮的伞绳仔细地固定在轮椅扶手上。三个月前,为了掩护三名重伤员撤回地道网络,他在断后时被一枚偏离弹道的60毫米迫击炮弹片击中。截肢手术是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完成的,用的是一把经过火焰消毒的战术刀。此刻,他正就着摇曳的灯光,阅读一份纸质文件。打印机的墨水显然已近枯竭,字迹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密码。他推了推那副用医用胶带缠着镜腿的黑框眼镜,眉头紧锁,仿佛要从那些模糊的词语背后,解读出看不见的威胁。
掩体角落,无人机教官越塔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蹲在一个打开的工具箱前。箱子里是他视若珍宝的“矿藏”:从各种报废电子设备里拆解下来的电阻、电容、芯片,以及颜色各异、缠绕在一起的电线。他戴着一副用切割过的矿泉水瓶和旧手机防蓝光膜自制的护目镜,造型怪异,却极为实用。他正用一把精密的钟表螺丝刀,小心翼翼地调试着面前一块巴掌大小的显示屏。屏幕上,来自一架经过伪装的“农用”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正无声地展示着加沙南部边境的沙漠景象。黄沙漫漫,偶尔有几只黑色的飞鸟掠过,在单调的背景下划出转瞬即逝的轨迹。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屏幕上每一个像素的细微变化上,寻找着任何不自然的阴影或移动规律。
防水布门帘被掀开,带进一股更浓重的尘土味。卡沙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里拉的焦躁,徐立毅的沉凝,越塔的专注。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坐在阴影里的沙雷身上。
沙雷的指间夹着一截手卷的烟,烟叶粗糙,燃烧时散发出辛辣的气息。他深吸一口,烟雾从鼻孔缓缓溢出,模糊了他脸上那道从额角延伸到下颌的狰狞伤疤。他的声音因长年吸烟和吸入过多爆炸粉尘而异常沙哑,开口时带着无法抑制的咳嗽。
“咳……人都到齐了?”他掐灭了烟头,火星在昏暗中被指尖碾碎,“卡沙,你召集我们,是有新的作战计划吧?”他拍了拍左手边一个用旧帆布改造成的布袋,里面传出金属引信轻微的碰撞声,“我已经让利腊带人检查了所有‘铁拳’(注:可能指代某种火箭筒)和‘巴祖卡’,弹药都备好了,随时可以撕开敌人的防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卡沙身上。他是这支“影子连队”的大脑和脊梁,每一次行动都由他策划,每一次撤退都由他断后。他的决定,往往意味着生存或者毁灭。
卡沙走到那张巨大的、用防水油布拼接而成的地图前。地图上,加沙地带的地形被详细标注,敌我势力的控制区域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区分,一些关键节点贴着从无人机照片放大打印的模糊图像。他的手指没有指向任何预定的攻击目标,而是落在了地图边缘那片代表未知区域的空白处,轻轻敲了敲。防水布因为长时间悬挂和潮湿空气的侵蚀,已经有些松弛下垂。他伸手,仔细地将地图的边角拉平,这个动作本身就显得异乎寻常。
“不,”他的声音低沉,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最近我们不主动出击。”
掩体里一片死寂,只有瓦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分不清是风声还是炮击的闷响。
里拉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手里那块沾满枪油的碎布“啪”地一声被他摔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我们就一直像老鼠一样躲在这些地道里?看着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卡沙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脖颈上的青筋虬结凸起,“你忘了上个月他们是怎么用白磷弹烧了我们的医院?忘了小约瑟的家人……他们是怎么死在废墟下面的?!”他的左手无意识地猛地握住了桌角那挺PKM机枪的握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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