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情况怎么样?”卡沙将视线从卦象上移开,落在墙角那个标记着红十字、但本身也已锈迹斑斑的医疗箱上。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所剩无几、摆放却异常整齐的药品和绷带。
“高烧不退的那个,约瑟夫半小时前又给喂了半片我们最后储备的强效退烧药,体温暂时压下去一点,但还在危险区间。”徐立毅放下炭笔,动作缓慢,仿佛那支轻飘飘的炭笔有千钧重,“关键是感染,伤口化脓很严重。抗生素……最多只能支撑到明天日出。舍利雅那边……还是没有任何讯号传回来吗?”
卡沙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条,正要开口,指挥室那扇用废弃铁皮和木条钉成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沙雷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他不得不深深地低下头,弯着腰才能进来。他怀里抱着一摞印有联合国难民署蓝色徽标的压缩饼干,帆布制成的背包蹭在粗糙的门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卡沙队长,徐参谋。”沙雷的声音有些喘,显然是一路疾走而来。他将那摞饼干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沉重的金块。他黝黑的脸上布满汗珠,额前几绺不服帖的头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这是上周从埃及边境那条‘幽灵通道’接力运过来的最后一批主食,我刚完成了今日清点。”他边说边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屏幕已有数道裂痕的军用终端,熟练地开机,点开一个界面。
屏幕上,绿色的代码和数字冷峻地跳动着。那是“人道主义救援物资区块链分布式账本”的界面,设计极其简洁,左侧是物资分类列表(当前高亮的是“高能压缩饼干”),中间是实时剩余数量(127),右侧则是一条条不可篡改的领取记录链——领取人ID(匿名化处理)、领取时间戳、数量、用途代码(配给士兵/伤员/平民),每一笔都清晰可查。
“127份整。每份标准400克,理论上够一个成年男性两顿基础能量补充。如果我们严格执行最低配给标准,所有战斗和非战斗人员,可以支撑三天。”沙雷用手指划过屏幕,指向一长串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代码,“看这里,这是刚才清点完成后自动更新的最新哈希值,‘0x8F3D…’,与日内瓦总部服务器、开罗中转站、甚至是我们备份在卫星缓存里的账本数据完全一致,三方校验通过。确认,自上次清点后,物资无任何异常损耗,未被截留,未被篡改。”
这是马丁——那个战前在硅谷搞加密技术、后来加入国际志愿者行列的工程师——带来的“礼物”。这套基于区块链的物资追踪系统,理论上确保了每一份援助都能透明地抵达目的地,杜绝中间环节的腐败和挪用。卡沙还记得上次,一名队员因家乡遭袭情绪失控,试图多领取两盒饼干寄回家里,结果领取指令刚发出不到十秒,他手中的终端、沙雷的终端以及指挥室的主控屏同时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远在千里之外的总部协调中心也立刻发来了质询加密邮件。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挑战这套冰冷规则的权威。
“辛苦你了,沙雷。”卡沙走上前,拍了拍沙雷结实的肩膀。他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紧绷和汗水的湿意。沙雷是队里的支柱,后勤、工事维护、甚至一部分战术电子对抗都压在他身上,他像一头沉默的骆驼,背负着整个队伍的生存重担,从未有过怨言,只是眼底的血丝日益浓重。
就在这时,一阵与地道内常态迥异的、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擂动的战鼓,打破了地下的沉寂。脚步声伴随着金属部件相互摩擦、撞击的“哗啦”声,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焦躁与力量感。指挥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带着一股劲风,让墙上的应急灯都为之摇晃,光影乱颤。
里拉像一尊煞神般矗立在门口。他肩头那挺代号“铁锤”的重机枪,枪管上还沾着新鲜的沙粒,在灯光下泛着污浊的黄光。枪口虽然依照规定朝下,但那股凝聚的、蓄势待发的毁灭性气息,几乎让狭小空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他身上的迷彩作战服左袖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的古铜色手臂上,一道新鲜的划痕正在向外渗着细小的血珠,但他似乎毫无察觉。
“卡沙!不能再等了!”里拉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狭小的指挥室里炸开,震得木板墙壁嗡嗡作响。他一个箭步跨到墙边,手指“砰”地一声戳在那张用防水油布绘制的简易作战地图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油布戳穿。他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关节发白,指着地图上一个用醒目的红色圆圈标记的地点——瓦迪加沙检查站。
“伊斯雷尼国的‘天眼’AI监控网络,每六小时进行一次全局扫描和盲区算法更新!这是我们牺牲了两名电子侦察兵才换来的核心情报!”里拉的眼珠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卡沙,语速快得像射出的子弹,“现在距离下一次更新,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这是窗口期!唯一的窗口期!舍利雅的援助车队,现在正藏在盲区边缘,如果我们不能在他们更新系统、重新覆盖盲区之前接应他们穿过检查站,车队就会被‘数字旅’那些杂种截住!到时候,别说我们急需的药品、防弹衣和传感器,就连舍利雅,还有车队里所有的人,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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