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一个侧卧着的孕妇身上。她看起来年轻得惊人,肚子的隆起已经非常明显。一位老妇人正用缺了口的碗给她喂水,但大部分水都顺着她苍白的嘴角流了下来。她的呼吸急促而浅,眼神涣散。
“她…还有一个月才到日子,”老妇人看到卡沙的目光,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解释,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但现在…饿的,吓的…连水都喝不下了。孩子在她肚子里动得也越来越少…”
卡沙沉默着,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里面仅剩的半块压缩饼干。包装纸窸窣作响,在这片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犹豫,将饼干递了过去。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即颤抖着接过,连声道谢,开始小心翼翼地掰开,试图喂给那个几乎失去意识的孕妇。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灵巧地穿过横七竖八躺倒的人群,来到卡沙身边。是小约瑟,他负责外围警戒和情报传递。男孩的脸上沾着泥污,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只有过早成熟的警惕和凝重。
“卡沙哥,”他扯了扯卡沙的衣袖,指向地道更南端的入口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刚到的,从南加沙撤出来的,一共七个人。他们说…伊斯雷尼的‘梅卡瓦’和‘雌虎’步兵战车,已经推进到了南加沙的边缘街区。步兵在挨家挨户搜查,用炸药破门…专门找地道入口和指挥点。”
卡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阴云密布的天空。南加沙,他们预设的最后缓冲区和撤退通道。如果那里失守,整个地下网络的核心区域将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他们将成为瓮中之鳖,被活埋在这座巨大的地下坟墓里。
他迅速从战术背心的内置口袋里掏出那台经过加固的军用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张加沙地区的简化电子地图。上面原本稀疏分布着的几个绿色、黄色光点,代表着仍在运作的侦查节点和通讯中继站。然而此刻,地图南侧,代表南加沙区域的两个黄色光点,就在他眼前,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融入了代表信号丢失的、死寂的灰色背景中。
敌人的电子战部队,像一群无声的食人鱼,正在一点点啃噬掉他们的神经末梢。
就在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试图重新校准信号,联系后方指挥节点时,平板电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屏幕中央弹出一个红色的、不断闪烁的对话框,背景是复杂的加密代码。
消息来自徐立毅,内容只有一行简洁到极点的文字:
「沙雷组长指令,全员转入静默状态。」
卡沙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顿住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与地道里的阴冷融为一体。沙雷组长,那位总是带着儒雅微笑,却能在最混乱局势中洞察关键的老人,对这本典籍推崇备至,常说“危局需用古智,乱世当循易理”。
全员静默。这意味着他们与上级指挥链的主动联系将被彻底切断,如同断线的风筝。他们将真正成为孤军,依靠自身在这黑暗的迷宫中求生、战斗。
卡沙闭上眼,用了三秒钟来消化这个信息,并将所有个人的情绪——对莉娜的担忧,对伤员的怜悯,对困境的愤怒——强行压制到内心最深处。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岩石般的冷静和钢铁般的意志。
他按下喉部通讯器的发送键,声音通过骨传导传感器在内部频道响起,清晰、稳定,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动摇从未发生。
“各单位注意,这里是卡沙。执行‘地火’计划第一阶段。重复,执行‘地火’计划第一阶段。关闭所有主动通讯设备,切断非必要能源输出。启用‘回声’备用信号塔,采用预置脉冲间隔模式接收指令。越塔,你的‘蜂鸟’中队保持最低功耗,悬停于预设H至K区低空,启动环境模拟伪装程序,信号特征伪装为民用气象监测数据流。你的任务是眼睛,只是眼睛。持续监视伊斯雷尼地面部队动向及电磁频谱变化,非接敌状态,严禁任何主动侦测行为。完毕。”
“收到。‘蜂鸟’已就位,环境模拟启动中。保持静默监视。”通讯器里,越塔的声音传来,冷静得近乎机械,没有多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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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深处,蜂巢之心
在地道网络更深处,一个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的狭窄岔路尽头,隐藏着越塔的“巢穴”。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金属焊接后的焦糊气息,以及某种化学蚀刻剂刺鼻的酸味。空间逼仄到令人窒息,仅能容两人错身,高度甚至无法让越塔完全站直。
一盏同样散发着黄绿色光晕的应急灯,用铁丝勉强固定在头顶裸露的岩石上,灯光不稳定地闪烁着,使得这个狭小空间里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
墙壁上钉着几块粗糙的木板,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电子元件:不同阻值的电阻、各种容量的电容、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年代的集成芯片,还有一些明显是从击落或坠毁的无人机上拆解下来的残骸,断裂的机翼、焦黑的电路板,有的零件上还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油污,像是一场微型科技战争的遗骸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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