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随即抬手指向光幕中那饿殍遍野与陵寝奢靡并存的诡异图景:
“《礼论》有云:‘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今朝廷不予民‘度量分界’,反夺其最后口粮,毁其生存之界。此非‘纵恶’而何?”
“彼辈是在亲手将人性中之‘恶’逼至极致,再以刀兵加之,反诬其为‘贼性难改’!”
“看那易子而食的边军!”
荀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剧烈的波动,那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哀:
“彼等曾是国家干城,持戈卫社稷。如今,朝廷先夺其饷,使其饥寒,迫其行此禽兽之举!”
“此非人性本恶之证,而是礼崩乐坏,法度无存,将人逼回禽兽之境的铁证!”
“《性恶》篇中,吾言‘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今之明室,非但不施‘檃栝烝矫’之教化,反将直木摧折,逼其成妖!”
之后天幕画面流转,展现出“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旗帜在流民中迎风招展,高迎祥、李鸿基等部因车厢峡之围被贿纵而势力复炽。
荀子凝视着那面旗帜,目光幽深。
“看吧,‘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
荀子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解读一个早已注定的悲剧。
“高迎祥、李鸿基辈,岂有古圣先王之德?彼等不过窥见庙堂自毁长城,民心尽失,故而顺势而为,导利归己。”
“朝廷不能‘养人之欲,给人之求’,彼便以‘不纳粮’为饵,聚拢那被朝廷抛弃的‘恶’之洪流。此非义军,乃是朝廷自身恶政所催生之毒瘤!”
说到这里,荀子转向众弟子,语气斩钉截铁:
“故曰:非吾言性恶,实乃世道先以恶待人!明室自绝于‘礼义’之道,自毁‘法度’之纲,则‘性恶’之洪流冲决堤防,淹没九州,岂非必然?”
“《天论》有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今明室应之以乱,则凶咎至矣!”
最后,荀子的目光再次落回天幕上,那上面是崇祯皇帝在深宫中焦灼却又无奈的身影,是朝堂上无休止的党争与推诿,是边关的烽火与内陆的糜烂。
荀子沉默良久,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这声叹息仿佛承载了整个时代坠落的重量。
“呜呼!‘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然,‘伪’需积习,需教化,需礼法约束,需明君贤臣导之以正。”
“今观朱明,上无明君以正礼法,下无贤臣以施教化,中有蠹虫以败纲纪。彼辈非但不能‘化性起伪’,反而‘纵性助恶’,使天下之‘恶’如溃堤之洪,滔天而来。”
“此非天灾,实乃人祸;此非外患,实乃内腐。其亡,不亦宜乎?”
荀子直接为这个无可救药的王朝,下了最终的断语。
......
看到天幕上陕西赤地千里,树皮剥尽,饿殍载道。
衣衫褴褛的农民,眼神从麻木变为绝望,再从绝望燃起一丝疯狂的火焰。他们拿起锄头、木棍,汇聚成流,冲向同样贫瘠的官府粮仓。
墨子猛地回身,目光扫过身后一众墨者,声音低沉道:
“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
“《墨子·辞过》有言:‘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今观朱明治下,三患并至!百姓非生而为盗,乃求活不得而为之!”
随即墨子大步走到天幕下,指着那些形容枯槁的起义者:
“彼等所求,不过斗粟活命!朝廷若能以兼爱之心,行节用之法,开仓赈济,减免赋役,何至于此?”
“《节用》篇明言:‘去无用之费,圣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而朱明皇室,陵寝奢靡,宫中耗费无度,此非‘无用之费’为何?夺民口中之食,充己无厌之欲,此非天下之大害为何!”
说到这里,墨子的拳头重重砸在身旁用于演示守城器械的木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此非叛乱,实乃求生!”
“若以此为大逆,则置‘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于何地?”
接着天幕画面转到杨鹤受命招抚,称流民为“赤子”时。
墨子初时微微颔首:
“此策虽非根治,然若能暂息兵戈,使民得喘息,亦符合‘非攻’止战之意。”
然而,当看到招抚之后,朝廷赈济不力,降卒依旧饥寒交迫,乃至神一魁等部复叛,杨鹤因此下狱时,墨子顿时须发皆张,怒斥道:
“荒谬!无耻!”
“不予生路,反责其不守死路!此等朝廷,有何信义可言?”
“《墨子·七患》云:‘库无备兵,虽有义不能征无义。’今朝廷库中或有备兵,却无备粮、无备信,空有‘征伐’之名,实乃催生更多不义!”
墨子对着光幕中那象征朝廷权威的旗帜,厉声道:
“昔年吾与公输般论战,言‘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今朱明朝廷,不能以仁政安抚少数就抚之民,反以刀兵逼迫亿万生灵,此谓知类乎?此乃大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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