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似稳固如山、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命”,也就到了该崩塌的时候了。】
【他李鸿基,以及无数像他一样被剥夺了一切、只剩下一条烂命的“饿殍”,便是这“天命”转移最根本、最汹涌的动力。】
【之后,李鸿基不再相信那套仁义道德的说辞,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争一个活路,而这活路,必然要冲垮那旧有的“天命”框架。】
【接着,李鸿基回顾自己走过的路。】
【从银川驿站的驿卒,再到啸聚山林的流寇,接着到高迎祥麾下的“闯将”,直至如今背负着“闯王”名号的残兵败将。】
【他依靠的是什么?】
【不是那些微言大义的经义,不是那些繁琐的礼乐教化,而是手中这把饮过血的刀,是麾下这群同样被世道逼得无路可走、愿意跟着他搏一条生路的兄弟,更加是那看似微弱、分散,却能在绝望中汇聚成滔天洪流的——民心!】
【史书上那些被称为“巨寇”的人,陈胜、吴广、黄巢、方腊......】
【他们个人或许有非凡之处,但是真正能撼动庞大王朝根基的,绝非他们个人的勇武或谋略,而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着千千万万沉默的、被忽视的、被压榨的“饿殍”。】
【这些“饿殍”一旦不再“安安”受死,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其爆发出的能量,足以撕碎任何看似坚固的秩序,颠覆任何标榜永恒的“天命”。】
【那首诗嘲笑他们是“奋臂螳螂”,不自量力。却不知,聚沙尚可成塔,蝼蚁亦能溃堤。】
【当亿万“螳螂”同时奋臂,当无数“蝼蚁”齐心合力,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乘车”,终将被掀翻在地!】
【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对着篝火,对着星空,对着冰冷的史册,李鸿基苦苦思索。】
【最终,在一个寒意刺骨的黎明,当第一缕微光,透过山隙照在他疲惫而执拗的脸上时,他仿佛听到了内心深处某种东西碎裂又重组的声音。】
【他再次翻开那些他读了一遍又一遍的史书、经典。】
【过去千年,这些歪歪斜斜的每页上,无论记录的是帝王将相的丰功伟业,还是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抑或是圣贤哲人的微言大义,表面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他曾经被这金光晃了眼,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真相。】
【如今,他横竖睡不着,借着这商洛山的清冷与心中的血火,仔细看了半夜,才终于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缝里,看出了隐藏至深的真相!】
【那些史书、经典,满本,满本,从头到尾,从古至今,都写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吃人!】
【帝王吃将相,将相吃官吏,官吏吃胥吏,胥吏吃百姓......】
【一层层,一级级,最终所有的重量,所有的盘剥,都压在了最底层的、那些被称为“黔首”、“草民”、“饿殍”的人身上!】
【那套“仁义道德”,不过是让这“吃人”的筵席显得更文明、更合理、更不易被察觉的装饰罢了!】
【而那“不做安安饿殍”的呼声,连这最后一点装饰都不要了,赤裸裸地要求被吃者,自己躺上餐桌,还要保持安静!】
【李鸿基缓缓合上书卷,眼中已无迷茫,无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了千年黑暗真相后的、冰冷的平静。】
【他悟了!】
【他的道,不在圣贤书中,而在脚下这片苦难深重的土地里,在万千饥寒交迫的同胞心中。】
【他要走的,不是科举仕进的老路,不是招安归顺的歧路,而是一条......掀翻这“吃人”筵席的血路!】
【之后,李鸿基从水潭中逐渐走出,晨曦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庞。】
【刘宗敏、李过等老兄弟围拢过来,他们发现,闯王的身上,似乎有某种东西不一样了。】
【那不再是潼关南原惨败之后,藏匿于此的困兽那焦躁、不甘的眼神,也不是往日冲阵厮杀时纯粹的悍勇与杀气。】
【闯王的眼底,仿佛有两团火在安静地燃烧,那火焰不张扬,却将所有的迷茫、犹疑烧成了灰烬,沉淀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坚定。】
【他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却像山岳落地,自有万钧之势;又像地火运行,蕴藏着即将破土而出的磅礴力量的气质。】
【“兄弟们......”】
【李鸿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俺想明白了。”】
【“这天下,不是他朱家的私产,更不是那些读书老爷们笔下的锦绣文章。”】
【“这天下,是千千万万种地、做工、打仗的穷苦人的!”】
【“他们不让咱活,说咱是贼,是寇,是因为咱动了他们锅里的肉!”】
【“什么君君臣臣,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糊弄人的鬼话!扒开了看,就是谁拳头硬,谁给条活路,老百姓就跟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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