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族叔,榆林卫世袭指挥佥事,被绑在校场箭靶上,令军户子弟以劣弓慢射......身中二十七箭方咽气!贼呼此为‘还箭债’!祖宗血战得来的世职,竟成了催命符!”】
【“江南......江南也不太平了!”】
【一位南京来的守备太监,此刻也顾不得内官身份,尖声泣道:“漕运上已传遍,张献忠放出话来,要‘沿江而下,尽烹扬州盐商,活煮苏州织造’!”】
【“扬州盐商总会昨日联名急奏,称若朝廷再不发兵,他们......他们就要自行募勇,或......或南投福藩了!”】
【这已是近乎威胁的暗示。】
【文官的哭诉惨烈,勋贵武臣的怒吼则更加暴戾。】
【成国公朱纯臣,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顶级勋贵,此刻须发戟张,如同一头受伤的困兽。】
【朱纯臣猛地扯开朝服襟口,露出内里一件暗旧的软甲——那是他先祖随成祖靖难时所穿:“陛下!臣在河间的庄子,被流民占了!庄头一家被吊死在牌楼下,田契地册全被分了!”】
【“那是成祖皇帝赏赐的勋田!他们连太祖成祖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已不是造反,这是要绝我朱明宗庙,毁我勋臣根本!”】
【朱纯臣咚咚以拳捶地:“朝廷若再不出兵,臣......臣就带着家将亲兵,自己杀回河间!死也要死在祖宗田里!”】
【襄城伯李国桢,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臣家在开封的粮仓被破,囤积的六千石粮食被分抢一空不说,守仓的族人被......被塞进空粮囤,活活闷死!”】
【“贼人说‘让你们也尝尝谷壳塞喉的滋味’!陛下,他们这是要绝我们的根,断我们的粮啊!没有粮食,京营怎么守?九边怎么稳?”】
【哭诉声、怒吼声、以头抢地的闷响声,在皇极殿内混成一片绝望的交响。】
【往日朝堂的肃穆仪轨荡然无存,仿佛这里不是帝国中枢,而是即将被洪水淹没前最后一块绝望的礁石,上面挤满了歇斯底里的待毙者。】
【他们哭的不仅是亲族的惨死,更是自身阶级赖以存在的一切——田契、书籍、功名、世职、宗族、粮仓——正在被系统性摧毁的恐怖前景。】
【李鸿基和张献忠,用最血腥的方式,将他们从“与国同休”的幻梦中彻底惊醒。】
【他们此刻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命运与这个王朝的命运,从未如此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也从未如此脆弱地悬于一线。】
【崇祯依旧沉默地坐着,看着这出前所未有的“众臣哭殿”。】
【那些具体的惨状,并未让他动容,反而像一面面镜子,照出这些臣子及其所代表的阶层,往日隐藏在“忠孝节义”下的真实面貌——土地、书籍、世职、粮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命脉,比“忠君”更根本的命脉。】
【当哭诉声渐弱,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时,崇祯才再次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却比寒风更凛冽:】
【“诸卿之痛,朕已悉知。”】
【“然则,剿贼,需兵。用兵,需饷。练饷、剿饷、辽饷,三饷并征多年,民间膏血已尽,流贼反而愈剿愈多。如今再加征,恐未及练兵,民变先起。”】
【崇祯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更何况,辽东建虏虎视眈眈,宁锦防线,一兵一卒不可轻动。”】
【“九边诸镇,欠饷已久,军心浮动。这兵......从何调?饷......从何出?”】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是啊,道理他们都懂,但眼下顾不得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硬着头皮出列:“陛下明鉴!然事有缓急,今闯献二逆,实乃心腹大患,甚于疥癣!或可......或可暂缓辽东部分军饷,挪用......”】
【“挪用?”】
【崇祯打断他,嘴角那丝讥诮更明显了:“辽饷若缺,关宁军哗变,建虏破关,卿等可能担保京城无恙?”】
【而后崇祯看向武臣队列,“张尚书,你能担保吗?”】
【兵部尚书张缙彦哑口无言。谁敢担这个保?】
【殿内陷入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噼啪声。】
【这时,人群后排,一个略带尖利的声音响起,是工科给事中光时亨,他虽官职不高,却是江南士绅在朝中的喉舌之一:“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朝廷加税固已难行,然天下殷实之家,忠义之士所在多有!”】
【“值此社稷危难,君父忧劳之际,彼等岂无报效之心?”】
【“臣闻江南士民,已有毁家纾难之议!或可......改征‘助饷’!”】
【“助饷”二字一出,殿内空气微微一滞。】
【所谓“助饷”,名义上是“鼓励”富户士绅“自愿”捐输助军,实则就是强制摊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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