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桓爸陆建国 18 岁那年,揣着老家灶台上刚烙的煎饼,挤了一个小时的客运车进了城 —— 机械厂招工的消息传到山坳里时,他正跟着爷爷在山上砍柴,扔下柴刀就跑回了家,裤脚还沾着泥就报了名。用他后来的话说:“当时就想,能跳出农门,挣份稳当工资,给家里盖两间瓦房就行。”
刚进机械厂那会儿,陆建国土得像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穿的是娘缝的粗布褂子,袖口还缝着补丁,见人说话就脸红,连机床开关都不敢随便碰。同车间的陈桂兰,也就是后来的陆景桓妈,当时已经是厂里的 “技术能手”,扎着马尾辫,戴着手套修机器的样子,让陆建国偷偷看了好几天 —— 直到有次陈桂兰拧不动机器上的螺丝,他攥着衣角憋了半天,才小声说:“俺、俺来试试?”
这一试,就试出了缘分。陆建国虽土,手上却有劲儿,还带着农村人特有的巧劲,三两下就把螺丝拧好了。陈桂兰正想道谢,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硬塞给她:“俺娘腌的萝卜干,老家带来的,配粥好吃。” 结果油纸没包紧,萝卜干撒了陈桂兰一裤脚,陆建国脸瞬间红到脖子根,蹲在地上捡萝卜干的样子,让陈桂兰笑了好几天 —— 后来她总跟陆景桓说:“你爸当年那傻样,我就知道这人实在,不耍滑。”
往后的日子,陆建国就像铆足了劲的螺丝钉。别人下班就去厂区门口的小卖部聊天,他抱着机床说明书啃;别人嫌夜班累,他主动替同事顶班,就为了多学两招技术。陈桂兰看在眼里,有时会故意把没修完的零件留在工位上,第二天准能看见陆建国帮她修好了,还在零件旁放着块热乎的烤红薯 —— 是他早起绕路去厂区外的小摊买的,自己舍不得吃,全给了她。
没几年,陆建国就从学徒工熬成了技术骨干,后来又凭着过硬的本事当上了车间主任。厂里分房那年,他攥着房产证,手都在抖,拉着陈桂兰去看那间三十平米的小房子:“以后这就是咱的家了,我再攒点钱,把它扩大点,让你住得舒服。” 后来他真的说到做到,周末就骑着自行车去建材市场淘便宜的砖瓦,自己动手砌墙,硬生生把小房子扩成一个小院子,改成了两层小楼,院子里还种上了陈桂兰喜欢的月季花。
好景不长,千禧年后工厂破产,夫妻俩双双下了岗。那段时间,陆建国天天蹲在阳台抽烟,陈桂兰也没抱怨,只是翻出当年陆建国送她的的确良衬衫,说:“当年你能从农村闯出来,现在咱照样能找出路。” 正巧赶上老房子拆迁,拿到补偿款那天,夫妻俩坐在拆迁废墟上,啃着老家带来的煎饼,陆建国突然说:“要不咱开个小超市吧?就像老家村口的小卖部,街坊邻居都能来照顾生意,也稳当。”
陈桂兰没犹豫就应了:“行,你去哪我去哪。” 后来超市开起来,陆建国总爱跟来买东西的老街坊聊起当年在机械厂的日子,聊起自己从老家来城里的一路,末了总会说:“要不是当年进了厂,哪能有现在的日子?” 这话听着普通,却让陈桂兰红了眼 —— 那土味的相遇,笨拙的追求,还有一路互相扶持的日子,比任何情话都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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