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 —— 轱辘 ——”
马车碾过土路的声响单调而持续,车厢内,陆景恒与丰相对而坐,膝盖上摊着那本篆字字典。刚上车时,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味与草木霉味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像极了动物园里长期未清理的兽舍味道,腥腥闷闷的,绕着鼻尖散不去。陆景恒下意识往窗边挪了挪,偷偷掀开薄纱缝透气 —— 他知道这是古人长期不洗澡的缘故,春秋时期物资匮乏,热水珍贵,寻常人一年到头也洗不了几次澡,更别说丰常年埋首竹简,怕是更难顾上清洁。
“景恒兄,你看这个‘韩’字,篆书是这样写的。” 丰丝毫没察觉陆景恒的细微动作,手指点在字典上,一笔一划地勾勒,“左边是‘韦’,像围着的兽皮,右边是‘倝’,代表初升的太阳,合起来便是咱们韩国的国号,有‘光明普照,四方归附’之意。” 他说话时,气息带着淡淡的谷物发酵味,陆景恒强忍着不适,凑过去认真看字典上的篆字 —— 笔画弯弯曲曲,比现代汉字复杂得多,单是一个 “韩” 字,就有十好几笔。
“这字我看着记下了,可它怎么读啊?” 陆景恒指着 “韩” 字问道,“我家乡的发音和这里不一样,要是见了王都的人读错了,怕是会闹笑话。” 他早想请教发音问题,之前只顾着认字形,这会儿才想起语言沟通的关键 —— 光认识字不行,读不对音照样没法顺畅交流。
丰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清了清嗓子,放慢语速说道:“在咱们韩地,这个字读‘hán’,声调要沉一些,你听 ——‘韩’。” 他特意把字音拖长,还伸手拍了拍胸口,示意发音时要从胸腔发力。陆景恒跟着模仿:“韩?” 可他的发音偏轻快,少了春秋时期那种厚重感。丰笑着摇头:“不对不对,要再沉一点,像石头落地的声音,‘韩 ——’” 他又示范了一遍,陆景恒跟着调整气息,反复试了好几次,终于让丰点了点头:“对了!就是这个味道,这样读,王都的人一听就知道你懂咱们的话。”
听着丰的发音,陆景恒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 这 “韩” 字的读法,怎么和山西的方言这么像?他大学同学有山西人,当地人说 “韩” 字时,就是这种沉厚的声调,带着股土腥味的厚重感,只不过这个发音更重。
两人接着学 “王” 字,丰指着篆体道:“‘王’字读‘wáng’,发音要扬起来,像举着斧头的样子。” 陆景恒跟着读,越读越觉得熟悉 —— 这不就是山西话里 “王” 字的变调吗?只是比现代方言更古朴些,少了些演变后的轻飘。
他猛地看向窗外,连绵的黄土高坡光秃秃地铺展开,荒草在风里瑟缩,枯树歪歪扭扭地扎在土坡上 —— 这景象,和他去过的山西吕梁山区几乎一模一样!黄土的颜色、山坡的坡度,甚至路边偶尔出现的碎石,都像极了记忆里的画面。“难道…… 这里就是现代的山西地域?” 陆景恒心里犯嘀咕,春秋时期的韩国疆域本就包含今山西南部一带,再加上这相似的方言发音和地理风貌,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他忽然想起现代地图,从吕梁到临汾不过两百多公里,开车只需三小时,可看这马车的速度,怕是要走很久。
两人又学了 “谷”“丰”“收” 等字,每一个字的发音,都能让陆景恒找到山西方言的影子 ——“谷” 字读得偏 “gǔ”,尾音拖得略长;“丰” 字发音带着点鼻腔共鸣,像 “fēng” 又不全是,和山西晋南的口音几乎如出一辙。陆景恒越学越心惊,原来跨越两千多年,这片土地上的语言竟还保留着如此深的传承,连黄土坡的模样,都没怎么变过。
学习间,丰偶尔会下意识搓搓手,手上的泥垢隐约可见,陆景恒暗自别过眼,从怀里掏出块现代带的湿巾,假装擦字典:“这字典沾了点灰,我擦擦。” 实则想借湿巾的清香冲淡些异味。丰倒没在意,还凑过来看:“景恒兄这布巾真奇特,又软又香,擦东西还这么干净。” 陆景恒含糊应着,心里却还在琢磨方言与地域的关联 —— 要是真在山西境内,那韩王的都城该在今临汾、运城一带,可这路看着,怎么也不像一天能到的。
不知不觉间,马车驶出了谷县地界。陆景恒掀开薄纱车窗往外看,眼前的景象越发印证了他的猜测 —— 黄土高坡层层叠叠,远处的山丘像是被刀削过般,裸露着黄褐色的土层,连风里都裹着黄土的颗粒感,吸进鼻子里有点呛,和山西的风沙天一模一样。
“这便是韩地的西坡了,常年干旱,除了黄土就是石头。” 丰也凑到窗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每年农闲时,官府都会组织民夫修路,可这土太松,一场雨下来就冲得坑坑洼洼,到了来年又得重新夯。咱们这趟去王都,得走整整三日呢。”
“三日?” 陆景恒愣住了,他原以为最多一天路程,“这路…… 马车一天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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