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冻河上颠簸前行,每一次轮胎碾过冰层下的凸起,车身都发出沉闷的呻吟。
陈默握着方向盘,目光僵直地投向车灯切割出的前方——一片混沌翻卷的雪幕,和被照亮瞬间又隐入黑暗的、狰狞的乱石与枯树影子。
手腕上的抓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隐隐作痛。但这痛感很遥远,像隔着厚厚的玻璃。
他整个人的感知都仿佛被包裹在一层粘稠的、隔音的膜里。
车外的风雪咆哮,引擎的嘶吼,甚至六六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某种深藏的、空洞的回响。
后视镜里,那个位置空了。
只留下被挣扎弄皱的座椅皮革,和几根沾在缝隙里的、栗色的长发。
空气里,那股混合了冰冷腐败和淡淡血腥的气息似乎淡了一些,但又好像融入了车厢本身的陈旧气味里,变成了一种更加顽固的背景。
他做到了。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自我欺骗的方式,“处理”掉了那个错误。
可为什么,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最后的画面:后视镜里,那个被绳索拖拽着、在雪地和乱石间翻滚碰撞的模糊身影,栗色长发在车尾灯光中狂舞如鬼魅,然后彻底被黑暗吞噬。没有嘶鸣了。只有风雪声,和轮胎碾过冻土的嘎吱声。
那不是解脱。那是一种……掏空。
仿佛他把一部分自己——那部分被孤独啃噬出的疯狂、软弱和危险的欲望——也一起拖出去,丢在了那片冰天雪地里。
现在,身体是“干净”了,可里面也空了,冷飕飕的,灌满了风雪。
“呜……”六六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湿凉的鼻子轻轻碰了碰他垂在挡杆旁的手。
哈士奇冰蓝色的眼睛里,恐惧已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困惑的担忧。
它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它能感受到陈默身上那股死寂般的气息。
陈默没有像往常那样抚摸它。他的手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力地搭在膝盖上。
咪咪从副驾驶靠背跳到了中控台上,蹲在仪表盘前,尾巴环绕着身体。
它没有看陈默,而是透过结着霜花的挡风玻璃,望着外面无尽的黑暗与飞雪。
琥珀色的瞳孔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深邃得像是两口古井。
陈平安醒了。
不是因为颠簸,而是饿了。
小家伙发出细弱的、带着鼻音的哼唧声,小脑袋在儿童座椅里不安地转动。
这熟悉的、代表着需求的声音,像一根极细的针,刺破了包裹陈默的那层膜。他猛地一激灵,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孩子。平安。
他差点忘了。在刚才那场疯狂与自我惩罚的旋涡里,他差点连这个最重要的锚点都迷失了。
强烈的自责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空洞感。
他这是在干什么?沉溺于自己制造的情绪泥潭,却忽略了身边真正需要他、依赖他的生命?
陈默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冰冷的画面和感觉甩出去。
他看了一眼油表,还有不少。又看了一眼车外,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浓重,根本不适合继续赶路。
必须找个地方停下来,给平安弄吃的,也让大家都休息一下。
他放慢车速,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车外。冻河两侧是陡峭的、覆盖着积雪的土坡和黑压压的林子,看起来都不安全。
又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打算冒险在车里过夜时,车灯扫过右前方河岸的一处凹陷。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被河水冲刷出来的浅洞,洞口不大,但似乎有一定深度,上方有突出的岩层,可以遮挡大部分风雪。洞口前还有几块巨大的、半埋在水中的岩石,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就是这里了。
陈默将车小心地开下冻河,尽量贴近那个浅洞。轮胎在河床的卵石上打滑了几次,终于稳稳停在了洞口前几米处,车头对着洞口,车尾则利用岩石作为掩护。
熄火。世界再次被风雪声主宰。
他先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车里,侧耳倾听。除了风声雪声,没有其他异响。他又用手电筒透过车窗,仔细照射洞口内部。洞不深,大约四五米,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些枯枝和动物粪便的痕迹,没有丧尸或其他活物的迹象。
暂时安全。
陈默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刺骨的寒风立刻包裹了他,让他混乱的头脑彻底清醒过来。他先从后备箱拿出消防斧和手电筒,走近洞口,再次确认里面安全,并用脚将一些枯枝败叶扫到角落。
然后,他开始搬运物资。压缩饼干箱、水瓶、奶粉罐、尿不湿、睡袋(用旧衣服和棉被简单缝制的)……一件件被他搬进这个勉强能挡风的浅洞。洞内地面是坚实的砂土,还算干燥。他在最里面清理出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铺上一层从车上拿下来的破毡子,作为今晚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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