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冬天,太行山的风似乎比往年都要凛冽。
寒风卷着雪沫子,在枯树林里呼啸穿梭,发出类似狼嚎的呜咽声。根据地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老兵们都在默默地擦拭武器,就连平时最爱闹腾的小石头,这两天也变得格外安静,抱着那杆步枪缩在墙角发呆。
谁都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情报早已传开,日军集结了五万兵力,准备对晋察冀根据地进行前所未有的“铁壁合围”。这一次,不是普通的扫荡,是要把八路军彻底困死、饿死、冻死在山里。
夜深了,林远山独自坐在村口的磨盘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毛瑟98K。
这把枪是父亲留下的,枪托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枪身上那一道道细微的划痕,记录着这三年来死在他枪下的每一个鬼子。自从百团大战结束后,这把枪就没怎么歇过,枪管里的火药味似乎已经渗进了钢铁的纹理里。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林远山没有回头,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脚步轻盈,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坚定。
“这么晚了,还不睡?”白鹿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暖意。
林远山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擦枪布收进怀里,转过身看着她。白鹿穿着灰布军装,围着一条有些发旧的围巾,脸颊被冻得通红,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睡不着。”林远山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块位置,“你怎么也没睡?”
白鹿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他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老魏说,这次扫荡会很艰难。”白鹿轻声说道,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散开,“也许……我们会分散突围。”
林远山点了点头,握紧了枪身:“放心,我会保护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鬼子就别想靠近卫生队半步。”
“我知道。”白鹿突然打断了他,语气有些急促,“我知道你会拼命,你会保护所有人。但是远山,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远山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白鹿总是温温柔柔的,像山间的清泉,很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
“什么话?”
白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住声音里的颤抖:“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林远山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林远山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那是卫生员特有的味道。
“林远山,我喜欢你。”
风,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林远山整个人僵在磨盘上,握着枪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泛白。他是个猎人,习惯了在几百米外取人性命,习惯了在死人堆里打滚,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扳机后面。面对鬼子的千军万马他没慌过,面对北村那致命的狙击镜他没怕过,可这一刻,这简单的五个字,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心里轰然炸开。
“从第一次见面,你满手是血地躺在担架上,我就喜欢你了。”白鹿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她没有退缩,依然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像狼一样的男人,心里一定很苦吧。我想……我想陪着你。”
林远山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他想说自己是个粗人,是个只知道杀人的刽子手,是个随时可能死在战场上的亡命徒。他想说自己配不上这干干净净的北平大学生。
但看着白鹿那双满是期待和恐惧的眼睛,那些自我贬低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站起身,笨拙地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甚至有些傻气的笑容。
“我……我也一样。”
林远山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白鹿,我也喜欢你。做梦都想娶你。”
白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但她却笑了,笑得比太行山的朝阳还要灿烂。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根用红线编成的绳结,在这灰暗的冬夜里,那一抹红色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鲜活。
“这是我娘教我编的,说是能保平安。”白鹿拉过林远山手里的98K,不顾林远山的惊讶,将那根红绳郑重地系在了枪栓的拉柄下方。
黑色的枪身,红色的绳结。死亡与生命,杀戮与守护,在这一刻紧紧缠绕在一起。
“你是个狙击手,枪就是你的命。”白鹿抚摸着那根红绳,轻声说道,“系上它,就像我陪着你一样。你要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看着它,都要想着……还有人在等你。”
林远山看着那根随风轻轻飘动的红绳,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暖流。这根绳子,比世界上所有的瞄准镜都要清晰,指引着他活下去的方向。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白鹿冰冷的手,将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答应你。”林远山郑重地说道,“只要这根绳还在,枪就在,人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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