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甜杏提着沉甸甸的布兜,脚步轻快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 “砰砰” 的闷响。
她推门进去,只见陈长地正蹲在院角,双手攥着块磨得光滑的青石,一下下砸着地上的土块,额头上满是汗珠,粗布短褐的后背已经浸得发黑,贴在单薄的脊背上。
旁边的陈长林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泥巴兔子,时不时抬头喊:“二哥,你砸这么多碎土干啥呀?阿婆说院墙根已经夯实了。”
陈长地没回头,只是闷声答:“多砸点,垫在门口的泥坑里,阿婆,每次出门都要小心翼翼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手里的青石又重重砸下去,溅起细小的土渣,落在他沾满泥点的裤腿上。
于甜杏放下布兜,笑着喊:“长地,别砸了,歇会儿,阿母回来了。”
陈长地这才回过头,看到于甜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把手里的青石扔在一边,用袖子胡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讷讷地说:“阿母,你回来了。”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粗布被磨得起了毛边,指缝里还嵌着泥垢。
于甜杏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陈长地今年九岁,不像大哥陈长田那般机灵,能把账记得工工整整;也不像大姐陈香荷那样心灵手巧,绣出的帕子能卖出好价钱;更不像小弟陈长林嘴甜会讨喜,总能哄得阿婆眉开眼笑。
他性子闷,话不多,唯独力气比同龄孩子大,遇事总爱闷头干活,像是想凭着力气证明自己不是多余的。
陈李氏正坐在织布机前,梭子穿梭的 “咔嗒” 声戛然而止,她转过身,眼里满是关切:“甜杏,今天回来得挺早,累坏了吧?”
赵小草和李莲也从灶房走出来,赵小草看到于甜杏手里的布兜,眼睛亮了亮:“阿嫂,我这就去做饭。”
于甜杏点点头,把布兜打开,消炎药、糖果和练习本一一摆出来,“我们今天涨工钱了,今天多买了一些东西。”
陈香荷正坐在石凳上绣花,看到崭新的练习本,放下绣针走过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纸页:“阿母,我以后绣花可以先在上面画样子。”
于甜杏笑着把一本练习本递给她:“正有这个意思,香荷心灵手巧,画出来肯定好看。长地,这本给你,长林,这本给你,要好好每天和哥哥学习写字。”
陈长林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抱住练习本:“谢谢阿母!我要学写自己的名字!”
唯独陈长地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偷偷瞟了眼剩下的练习本,又低下头,手指抠得更厉害了。
他总觉得自己笨,大哥写的字工工整整,大姐画的花栩栩如生,小弟学东西也快,唯独自己,连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这些好看的本子给他,也是浪费。
于甜杏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这孩子,从小就活得格外小心翼翼。以前陈大江还在的时候,他最爱跟着阿耶后面看部曲训练,部曲们练拳脚,他就蹲在旁边看得入神,偷偷学着比划,回来就对着院角的老槐树练,手上磨出茧子也不吭声。
陈大江总笑着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二郎是块练武的料,以后能护着全家。”
可自从陈大江和陈大河战死,这孩子就更闷了,像是怕自己做得不好,让家里人失望。
“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于甜杏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天天小区要组织观看大阅兵,能看到好多军人,还有厉害的武器,每位员工能带一位想当兵的家属一起去,我打算带二郎去。”
于甜杏的话音刚落,小院里瞬间静得能听见院角石榴树叶子的轻晃声。
陈长林手里的练习本 “啪嗒” 掉在地上,他瞪大圆溜溜的眼睛,跑到于甜杏身边拽着她的衣角:“阿母!你为啥不带我去呀?我也想看看厉害的武器!”
陈香荷绣针刚要落下,闻言也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
陈李氏从织布机前站起身,枯瘦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脸上带着几分诧异,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陈长地,眼里满是慈爱。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陈长地身上,像一束束暖烘烘的光,却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愣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抠衣角的动作,指缝里的泥垢蹭得粗布起了更多毛边,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炭火烤过。
“阿母……” 他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还带着几分发颤,“你…… 你说带谁去?”
“带你呀,二郎。” 于甜杏走过去,伸手替他拂掉肩上的土渣,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你从小就爱跟着你阿耶看部曲训练,心里最盼着能当兵护家,这次大阅兵能看到好多厉害的当兵的,还有你没见过的武器,带你去最合适不过。”
“可…… 可我笨。” 陈长地猛地低下头,下巴几乎抵到胸口,“大哥能记账,大姐能记样子,小弟能问清楚,我…… 我啥都不会,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还记不住东西。”
他说这话时,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自卑。
自从阿耶、二叔不在了,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大哥能帮小叔磨豆腐买豆腐,大姐能绣帕子换粮食,三郎能记账,小弟能逗阿婆开心,只有他,除了力气大,啥也不会。
上次阿婆让他去坞堡外拾柴,他还迷了路,让全家找了大半天;前几天学写字,他把 “陈” 字写得歪歪扭扭,被小弟笑了好几天。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阿母的偏爱,怎么配去看那么稀罕的阿母做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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