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是普通的绣花针,线是娘常用的红线。不同的是,我在红线里掺了三根自己的头发,又用银簪刺破指尖,将血抹在线上。
老文书说,至亲的血能引魂,头发能续命,银能辟邪。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空荡荡的林子喊道:“娘——你在哪——”
没有回应。
我又喊了一声。
这次,林子深处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很慢,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月光下,一个身影逐渐清晰。是娘,穿着她最常穿的那件蓝布衫,梳着整齐的发髻,只是脸上没有表情。
“娘...”我声音发颤。
她停在十步外,静静地看着我。
“狗娃,”她开口了,声音和生前一模一样,“跟娘走吧。”
我鼻子一酸,几乎要扑过去。但瞥见她脚下,心一下子凉了——她没有影子。
“你不是我娘。”我后退一步,“我娘已经死了。”
“娘没死,”她微笑着伸出手,“娘就在这儿。来,跟娘回家。”
我握紧了针线:“我娘葬在后山坟地,是我亲手捧的土。”
她的笑容僵住了,脸皮开始扭曲变形:“不孝子...连娘都不认了...”
声音也开始变调,时而像娘,时而像男人,时而像很多人在一起说话。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举起针线,我对着自己淡淡的影子,一针扎了下去。
剧痛从脚底直冲头顶,像是真的被针扎穿。我咬紧牙关,开始缝自己的影子。针脚很乱,但每一针都带着血。
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朝我扑来。
我继续缝着,大声念着娘教过我的安魂咒——其实是她日记里抄来的一段话,据说是那知青教她的。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那东西停在我面前,表情痛苦地扭曲着。
我一针一针地缝,把自己的影子牢牢缝在地上。血顺着红线渗进土里,冒出丝丝白气。
当最后一针完成时,那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身体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而我因为失血过多,瘫倒在地。
昏迷前,我看见许许多多模糊的影子从地底升起,像获得自由的鸟儿,飘向夜空。其中有一个特别熟悉的影子,在我身边停留了片刻,轻轻抚摸我的额头,像娘从前那样。
第二天,村民在哑巴坟找到了我。
我活了下来,但从此没有了影子。
二牛他们都好了,影子也恢复了正常。只是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只有我知道,那晚我用自己的影子做了牢,永远囚禁了那个恶灵。
而我娘,还有那些被勾走的魂,都自由了。
哑巴坟的槐树后来都枯死了,村里把那儿平成了打谷场。再后来,我离开了村子,去了一个多雨的地方。
这样,就没有人会发现我没有影子。
只是在某些夜晚,当我独自走在雨中,还是会听见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回头看,只有湿漉漉的街道,和远处模糊的灯光。
也许,那只是雨声。
也许,是我缝在影子里的东西,在轻轻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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