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个规矩,天黑之后,不准去村后的黑水塘。
那水塘不大,藏在密林深处,水色墨绿,深不见底,水面常年漂浮着一层油腻的浮萍,死气沉沉。老人们说,那塘子通着阴河,里面住着抓替身的水鬼。更邪门的是,关于那水塘的禁忌,不仅仅是不准靠近,还有一条——千万别在月圆之夜,让你的影子,落到那水面上。
我叫石头,是村里长大的娃,从小听着这些告诫长大,对黑水塘敬而远之。直到那年夏天,我的发小,铁柱,出事了。
铁柱性子倔,不信邪。那年他十六,仗着水性好,偏要跟人打赌,说大中午阳气最旺的时候,去黑水塘游一圈。他去了,也回来了,啥事没有,还得意洋洋地炫耀。可从那以后,他就有点不对劲。
先是总说身上发冷,大夏天也要裹着厚衣服。然后是他那个影子。
那天傍晚,我们几个半大小子在村口打谷场疯跑,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无意中瞥了一眼铁柱的影子,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影子,好像比我们的……淡一些?而且边缘有些模糊,不像我们的是清晰的轮廓。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又好像正常了。以为自己眼花了,就没多想。
变化是缓慢而持续的。铁柱越来越沉默,眼神也变得呆滞。他不再跟我们一起疯玩,常常一个人蹲在墙角,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一看就是半天。有一次,我见他对着影子喃喃自语,嘴角还扯出一丝诡异的笑。
村里人开始议论,说铁柱中了邪,怕是魂让水鬼给勾走了一半。他爹娘请了神婆来看,神婆绕着铁柱跳了半天,又是洒米又是喷水,最后脸色难看地摇摇头,说:“影子淡了,魂就轻了,怕是……被塘里的东西缠上了,在一点点吃他的魂呢。”
神婆让铁柱家准备后事。
我们那里有个说法,人死之前,影子会先散。
铁柱出事那天,是个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把大地照得亮如白昼。半夜里,我被一阵凄厉的狗吠吵醒,紧接着是铁柱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跟着大人跑到铁柱家,只见他爹娘瘫坐在院子里,面如死灰。铁柱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影子……他的影子……把他拖走了!”铁柱娘指着院门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哭嚎。
原来,半夜里,铁柱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神直勾勾地往外走。他娘被惊醒,问他去哪,他也不答。月光下,他娘惊恐地看到,铁柱自己的影子,像是活了过来,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脚踝,甚至有一部分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像一道黑色的枷锁,拖着他,一步一步,僵硬地朝着村后黑水塘的方向挪去!他想喊,想拦,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那诡异的影子拖走,消失在夜色里。
全村人打着火把,沿着去黑水塘的路寻找。在塘边,我们找到了铁柱的一只鞋。
水面平静无波,映着天上那轮惨白的满月。月光照亮了塘边的一小片区域。就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铁柱的影子,并没有随着他人消失。它就那么孤零零地印在塘边的泥地上!
那影子不再是模糊的,而是变得异常清晰、浓黑,像是一大滩泼洒在地上的墨汁。它维持着一个人形的轮廓,但姿态极其扭曲,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狞笑。最可怕的是,在那影子的“头部”位置,原本该是模糊一片的地方,竟然隐隐约约,能看出铁柱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的轮廓!
那影子,仿佛有了独立的生命,在月光下微微扭动着。
没人敢靠近。大家围着那诡异的影子,火把的光跳跃着,映着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突然,那地上的浓黑影子,像活物一样,猛地向水塘方向一“滑”,瞬间就融入了墨绿色的水面,消失不见了。水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铁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村里人都说,他被自己的影子拖进黑水塘,成了水鬼的新替身。
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极深的阴影。我变得害怕月光,害怕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尤其是在水边。
几年后,我离开家乡,去城里读书,工作。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影子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很难有老家那种完整清晰的投影。我渐渐淡忘了童年的恐惧,或者说,将它深埋心底。
直到去年,公司组织团建,去一个偏远的山区民宿。那地方风景不错,就是晚上特别黑,特别静。
那晚,也是月圆。银盘似的月亮挂在天上,清辉洒满山峦。同事们都在院子里烧烤、唱歌,闹哄哄的。我嫌吵,一个人顺着民宿后面的小路散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抽根烟。
走着走着,我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水声。循着声音过去,绕过一片竹林,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水面漂浮着落叶。
我停下脚步,心里那股被遗忘的恐惧,瞬间苏醒过来。这水潭,这月光,像极了记忆中的黑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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