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区有个古怪的传统。
每月十五,家家户户凌晨三点出门,把统一的蓝色编织袋挂到老槐树上。
袋子里沉甸甸的,有东西在蠕动。
天亮前,袋子会全部消失。
没人谈论里面是什么,这是规矩。
新搬来的住户拒绝参与,说这是封建迷信。
第二天,他的家门上,挂着一个湿漉漉的蓝色编织袋。
袋子微微起伏,里面传出他微弱的声音:“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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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苑,名字喜气,楼体半新不旧,拢共六栋,围着一个不大的中心花园。花园里有一棵老槐树,不知活了多少年岁,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树冠亭亭如盖,只是那枝叶常年透着一股不祥的墨绿色,即使在盛夏,树荫底下也凉飕飕的,没什么人愿意靠近。
我搬来半年,渐渐觉出这小区有些不对劲。居民们平日里看着与旁人无异,买菜遛弯,接孩子放学,偶尔在电梯里碰见,也会客气地点点头。但一种无形的隔阂始终存在,他们的眼神很安静,安静到有些空洞,交谈时总刻意避开某些话题,仿佛小区上空罩着一层透明的、不透风的膜。
第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挂在各家各户门把手上的东西。不是装饰,不是快递,而是一个个叠得方正正、压在门垫角落或塞在电表箱缝隙里的——蓝色编织袋。那种最普通、最廉价的化纤编织袋,超市里几块钱一个,质地粗糙,泛着塑料特有的冷光。颜色是统一的、毫无杂质的靛蓝,蓝得有些刺眼,像某种僵死的海洋生物褪下的皮。
我曾不小心踢对门王姨家门垫下的袋子,王姨恰好开门,那张总是带着三分笑的脸瞬间绷紧,一把将袋子捞回去,动作快得带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让我脊椎发凉的平静。后来我注意到,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么一个叠好的蓝袋子,像一枚沉默的、不祥的徽章。
然后就是每月十五。搬来后的第二个十五,我熬夜赶方案,接近凌晨三点时才迷迷糊糊睡下。刚有点睡意,楼道里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动静。不是脚步声,更像是很多布料在小心翼翼地摩擦地面,门轴被以难以想象的缓慢速度转动,发出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吱呀”声。
鬼使神差地,我摸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月亮很大,很圆,惨白的光照着寂静的小区。然后我看到,一扇扇单元门无声地打开,一个个身影走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熟悉的邻居。他们穿着深色的家常衣服,手里都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蓝色编织袋。袋子看起来颇有些分量,被他们垂手拎着,随着僵直的步伐微微晃动。
没有人交谈,没有人左顾右盼。他们像是被同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的木偶,从各个楼门走出,沉默地汇向中心花园那棵老槐树。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宛如一群移动的、沉默的鬼魂。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们走到老槐树下。没有人抬头,没有人有丝毫犹豫。他们只是机械地,一个接一个,将手里沉重的蓝色编织袋,挂上老槐树低垂的、虬结的枝桠。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
袋子挂上去,树枝被压得微微一沉。借着月光,我似乎看到,有几个袋子……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晃动,而是从内部传来的、某种不规律的凸起和凹陷,仿佛里面装着活物,正在不安分地蠕动、挣扎。
挂好袋子,人们便转身,依旧沉默地,沿着来路返回,消失在各自的单元门后。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很快,小区重归死寂,只剩下那棵老槐树,满身悬挂着鼓囊囊的蓝色“果实”,在月光下静静矗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而天亮之前,我再次望去时,树上的袋子已经全部消失了。枝头空空如也,好像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梦游。地面干净,没有残留,什么都没留下。
我试图打听。在菜市场“偶遇”喜欢闲聊的孙婆婆,刚旁敲侧击提到“晚上好像听到点动静”,她满是皱纹的脸瞬间像被冻住,眼神躲闪开,手里的青菜也不挑了,嘴里含糊地咕哝着“年纪大,睡得沉,什么也没听见”,匆匆走了。问保安亭总打瞌睡的老赵,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新来的吧?咱们这儿治安好,晚上没啥事,睡你的觉。”
规矩。这两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横亘在整个小区所有住户的嘴唇之间。不能问,不能说,不能好奇。那蓝色编织袋里是什么,为什么每月十五要挂上去,又为什么会在天亮前消失——成了幸福苑公开的、缥缈的、令人恐惧的秘密。
直到陈默搬来。他住我隔壁单元,是个三十出头的摄影师,留着一头不羁的长发,眼神里带着艺术家常见的桀骜和对世俗规矩的不屑。搬来那天,几个巨大的行李箱堵在楼道,他嗓门洪亮地指挥着工人,笑声肆意,与小区惯有的压抑沉默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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