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襄的手还抓着牧燃的手腕,没松,也没用力。
牧燃没看他,目光死死盯着石碑底部那一圈刚冒出来的符文。那些纹路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一圈一圈绕着碑脚,边缘闪着淡淡的灰光,像烧完的炭火最后那点余烬。他猛地一甩手,挣开了白襄的钳制,左手直接拍了上去。
掌心刚碰到符文,体内那条早就干涸得快要断掉的星脉,忽然狠狠抽了一下。
不是疼,也不是烫,而是一种……沉睡了很久的东西突然醒过来的感觉。就像一口枯了百年的井底,突然涌出了漆黑冰冷的水。灰星脉在他身体里颤了颤,接着整条脉络自己动了起来,烬灰顺着血液往掌心流,根本不用他控制,也不受他指挥。
白襄往后退了半步,手搭在剑柄上,既没拔剑,也没松开。
石碑轻轻“嗡”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什么。
牧燃眼前一黑,又瞬间恢复。脑子里突然炸出一段话,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北三域交汇……渊阙裂心处……天火台启……万灵契现……”
八个字,四块碎片,连成一线。
他懂了。
这是登神之路的起点。
不是传说,不是骗人的故事,是真的能烧穿天空的路。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能找到点燃诸神之地——也是救出牧澄的唯一机会。
他喘了口气,喉咙干得发痛。
“你看到了?”白襄低声问。
牧燃没回答。他在等。这段话太短,太模糊。只知道方向有什么用?他必须确定这是真的,不是陷阱,更不是某个失败的自己留下的假线索。
他咬破舌尖,把一口血含在嘴里。
这口血不是随便吐的,而是对准了碑文中间那个凹槽——那个形状像一只深陷的眼睛的洞。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和其他文字完全不一样,像是后来被人硬加上去的。
血珠落下,刚好掉进凹槽。
石碑猛地一震!
不是小晃,是整个山洞都在抖!地面、岩壁、头顶,所有嵌在石头里的灰晶全都亮了起来,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拉起来的灯笼。光芒从碑底一路往上爬,直到连成一张发光的网,把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白襄抬手挡光,眯着眼看不清。
可牧燃站着没动。他感觉掌心发烫,那圈符文好像活了,顺着皮肤往上爬,灰光渗进肉里,留下一道短暂的痕迹。
这时,碑文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出来:
欲登天火台,先启万灵契。
字刚出现,整个山洞突然安静了。
不是普通的安静,是那种连呼吸都变得沉重的静,仿佛空气都被压住了。
然后,影子动了。
不止一个,也不是十个。
三百头灰兽,从岩石缝里、从地底、从墙壁深处走了出来。它们脚步很轻,落地没声,但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动。有的像狼,有的像牛,有的背上长着骨刺,有的四肢粗壮如柱。可它们都有共同点:眼睛通红,身上覆盖着灰黑色的鳞甲,额头上有道伤疤——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割开后留下的。
它们围成一个圈,不往前,也不后退,齐刷刷地看着站在石碑前的牧燃。
白襄终于握紧了剑柄。
为首的巨兽慢慢走上前来——就是之前拦住他们的那一头。它额头上的独角断了,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个突兀的残根。它走到牧燃面前,停下,低头,把那截断角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无法拒绝的意味。
牧燃没有躲。他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古时候,在渊阙,战败的人向胜者臣服,就是这样做的。用断角触碰对方的手掌,意思是:“我的命,交给你了。”
巨兽开口了,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传上来的一样:“我们被困在这里一千年了。”
它顿了顿,眼中的红光轻轻闪动。
“不是因为封印太强,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唤醒碑文。你做到了。”
山洞里依旧安静,只有灰晶的光一闪一闪,节奏竟然和心跳一样。
“带我们离开。”巨兽继续说,“不然,你也别想走出去。”
这不是威胁,是事实。
牧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断角贴在皮肤上,冰凉,却有种奇怪的共鸣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之间流动。
他没急着答应。
“为什么是我?”他问。
巨兽不动。“因为你碰了碑,碑没杀你;因为你流了血,碑接受了;因为你身上的灰,跟我们一样——都是被抛弃的烬。”
牧燃沉默了。
他想起每次用烬灰的时候,身体就会坏一点。左臂没了,右脸裂开,现在连指尖也开始变灰,硬得像石头。
这些兽,也是一样。
它们不是守卫,而是囚徒。和他一样,被规则丢弃,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等了一个又一个千年,只为了等一个能打破僵局的人。
“你们想要什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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