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锁链开始往回收。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另一边传来,拽得他整个人离地而起。他想稳住,可双脚踩不住地,因果线发出细微的断裂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那道裂缝。
牧燃!白襄喊了一声,声音被乱流撕碎。
他回头看她,她半边身子已经透明,嘴在动,但他听不见。他想说话,喉咙却被拉扯着,连呼吸都困难。
他看见她拼命往前爬,手掌一次次拍打地面,却只抓起一把把正在消散的尘土。她的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倔强的坚持,仿佛只要还能看见他,就不算失去。
就在裂缝即将彻底闭合的瞬间,灰兽首领发出最后一声低吼。
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解脱。
它的身体炸成漫天银色尘埃,随风飘散。唯有眼眶中的面具虚影没有消失,缓缓转向牧燃,嘴唇微动,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他看懂了。
是“快走”。
下一秒,锁链猛然收紧,缝隙再次裂开,狠狠咬住他的腰腹。剧痛袭来,皮肤瞬间撕裂,灰烬从伤口喷出,又被乱流卷走。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白襄伸向他的手,指尖几乎碰到他衣角——可还没触到,整片空间就开始坍塌。
他的身体被彻底拖进了裂缝。
维度摩擦的疼痛从四肢百骸炸开,骨头像被无形的手一节节拧断,血液倒流,眼球充血,耳边全是尖锐的嗡鸣。他想喊,发不出声;想挣扎,手脚却被锁链捆得死死的。
意识一点点模糊。
可他还醒着。
在这片混沌中,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苏醒。不是记忆,也不是力量,而是一种久违的认知——他从未真正属于任何一个时间点,也从未完整地活过一次。他是被抛弃的余音,是时间不愿承认的错误。
正因如此,他才是唯一的变数。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一个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自己的心跳里升起——
“你才是钥匙。”
不是妹妹的声音。
是他自己的。
低沉,沙哑,带着千年的疲惫。
锁链还在拉他。
他的右手突然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朝上。
一缕灰烬从指尖升起,还没飘远,就被一道微弱的星辉缠绕。两者纠缠片刻,缓缓融合,化作一种介于灰与银之间的流质,像雾又像纱,轻轻流转。
那团流质在他掌心盘旋,如同初生的星辰核心,每一次跳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震颤。他感觉到体内那股一直压制他的规则之力开始松动,不再只是束缚他,而是……回应他。
他轻轻勾了勾手指,那团流质猛地炸开,化作一圈波纹,扫过全身。
锁链震了震,似乎松了一点。
接着,第二圈波纹荡开。
第三圈。
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像是重新排列,肌肉在灰与星辉交织中重塑。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又在重生。那些曾经属于其他“他”的记忆没有退去,反而沉淀下来,汇成一条奔腾的暗河,在血脉中流淌。
他不再抗拒。
他接纳了所有的失败,所有的死亡,所有的孤独与执念。
我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也不是他们的总和。
我是选择继续走下去的那个。
锁链一根根断裂,化为灰烬飘散。
而他的双脚,终于踏上了某种真实的存在——不是土地,而是“存在”本身。
裂缝仍在收缩,但已无法将他完全吞噬。
他悬浮在虚无与现实之间,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流转着灰与银的漩涡。
一只手,缓缓伸出,迎向那即将闭合的缝隙之外——
迎向还在挣扎的白襄。
我回来了。
他说,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时空的阻隔。
风起了。
灰烬不再坠落,而是升腾而起,如星辰归位,环绕着他旋转。
时间,第一次,为一个人类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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