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他怒吼出声,声音划破寂静。
白襄不理他,只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那一片皮肤已经完全透明,能看到内部跳动的光纹正一点点剥落,像雪花般飘出,又被吸入连接两人的能量线中。他的呼吸越来越浅,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细微的碎裂声,仿佛身体正从内而外地瓦解。
“闭嘴。”他咳出一口血沫,“你要走,就得有人垫着。”
牧燃想挣脱,可身体动不了。那股能量太强了,把他牢牢钉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襄的脸越来越淡,手臂像玻璃一样透明,连指节都开始漏光。那种消逝不是死亡,而是存在被彻底抹除,连灵魂都无法留下。
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白襄的手腕。
冰冷,脆弱,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不需要你垫。”他说,声音低沉却坚定。
白襄扯了下嘴角:“由不得你。”
话音未落,牧燃胸口的印记骤然发烫。他低头一看,那漩涡状的图案正剧烈震动,灰与星辉在里面疯狂旋转,像一场风暴。他察觉不对,想收力,却发现体内的能量已经开始反向流动——一部分灰烬顺着那条线倒灌回去,流入白襄体内。
他正在用自己的力量,延缓白襄的消散。
代价却是,他自己裂得更快了。
左半身几乎完全透明,肩胛骨裸露在外,像烧焦的木头,泛着焦黑的光泽。他能感觉到那一部分的存在正一点点被抽走,不是死,也不是伤,而是……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意识开始模糊,记忆如潮水退去,只剩下一个念头:向前。
但他没有停下。
灰烬继续外涌,哪怕每一次输出,都让自己更虚弱一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拼命给,一个拼命接。周围空间开始塌陷,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岩层翻卷如巨兽之口。空气扭曲得像沸腾的水,光线碎成片四处飞溅。远处乱流裹挟着残骸呼啸而过,可他们之间的这片区域,却诡异地安静下来,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护住了这方寸之地。
就在这时,牧燃忽然感到心口一紧。
那印记,自己启动了。
毫无预兆,它射出一道光——灰银双色,笔直刺入前方混沌。光束所过之处,空间像被刀割开,显露出一片悬浮的虚空。那里漂浮着某个东西,形状模糊,却能感知它的存在,像一座桥,又像一条路,静静等着被开启。
光束缠绕住两人,开始缓缓回收。
牧燃想反抗,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双脚离地,看着白襄的身体彻底透明,只剩一抹轮廓还连着那条能量线。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意识快要溃散,唯有心跳还在坚持,带动着胸口的印记一次次震动。
最后一刻,他回头望去。
乱流深处,站着好几个“他”。
有的浑身焦黑,双眼空洞;有的跪在地上,双手插进胸膛,捧着一颗熄灭的心;有的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他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的选择——是停下,是放弃,还是继续前行?
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我不是来逃的。”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拽进了那道光里。
眼前一黑。
再次恢复知觉时,他已悬在半空。
脚下无地,头顶无天。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座巨大的模型静静悬浮在前方——层层叠叠,像是无数阶梯与门户组成的路径,在虚空中沉默伫立。灰银双色的光沿着边缘缓缓流淌,像呼吸,又像心跳。每一级台阶刻着陌生文字,每一扇门后藏着未知的命运。
胸口的印记还在发烫,热度渗进骨髓,提醒他还活着。
白襄漂浮在他身旁,全身近乎透明,双目紧闭,呼吸若有若无。那条能量线仍未断裂,依旧缠绕在两人之间,微弱闪烁,像风中残烛,却始终不肯熄灭。
牧燃想抬手,可指尖刚动,裂痕就从肘部蔓延到指尖。他低头看了一眼,没管。疼痛早已麻木,存在的意义也不再依赖肉体。他只是静静望着那座模型,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它不动,也不响,可他知道——这就是终点的开始。
他曾走过三千层虚界,踏过九百次轮回,只为找到这一扇门。他曾亲手埋葬同伴,也曾被世人称为灾厄。可此刻,所有过往都沉了下来,化作一句无声的宣告。
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远处,那模型最顶端的一扇小门,忽然亮了一下。
光芒很淡,却穿透黑暗,落在他的脸上。
像一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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