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燃听见了。
那句“别松手”还在耳边回荡,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心里,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他的右臂已经快不是手臂了,从指尖到肩膀,皮肤一寸寸变灰、剥落,碎成粉末掉在锁链上,转眼就被吞得干干净净。可他还是死死抓着,指甲陷进金属里,裂开的伤口流出的血混着灰烬,在链子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奇怪的是,那些血痕居然在动。
它们顺着锁链一圈圈往上爬,像有生命一样缠绕成螺旋,每一道都泛着暗红色的光,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烙印。那是他的血在燃烧,是用命换来的力量。刚才那一口咬破舌尖,不只是痛,更像是把心也撕开了一道口子——他知道,这东西压不住就会炸,只有用自己的血喂它,才能撑住。
锁链剧烈地抖着,却没有断。那些看不见的手还在拉,但力气小了很多,一只只缩了回去,好像被什么吓退了。远处,裂缝中央的牧澄手腕轻轻颤了一下,原本断裂的丝线微微抽动,却没有再长出来。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些,虽然很轻,却是活人的样子。
可桥还没通。
他能感觉到,这条链子现在不只连着妹妹,更像是扎进了更深的地方。每一次跳动,都像有另一个心跳在回应。不是牧澄的,更沉,也更冷。
“再撑一下……”他哑着嗓子说,“快了。”
话音刚落,胸口猛地一疼,不是外面伤的,而是里面自己裂开了。他低头,伸手在肋骨下面划开一道口子,皮肉翻起来,露出底下跳动的心脏。那颗心早该停了,全靠灰烬在血管里冲刷才勉强活着。现在,他把伤口撕大,任由鲜血顺着掌心流进锁链根部。
血一进去,整条链子猛地一震,符文瞬间亮起一圈。裂缝边缘开始缓缓转动,不再是崩塌,而是像轮盘被拨动一样有序运转。空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口,每一个里面都有一只闭着的眼睛,瞳色和牧澄一模一样。它们没睁开,却仿佛都在看着他。
脚下虚空塌了一角。
一股带着腐锈味的力量从深渊底下涌上来。混沌的漩涡越转越急,吞掉了最后几片飘散的星辉——那是白襄留下的痕迹。就在漩涡中心,一个人影慢慢升起。
不高,也不壮,披着一件看不出材质的长袍,身体半透明,像是雾气凝成的。脸看不清,唯独手里握着一样东西:一张面具,灰白色的,像是千年积灰压出来的,眉骨、鼻梁、下颌的轮廓清晰得让人窒息。
那是他百年后的脸。
牧燃瞳孔一缩,手指紧紧扣住锁链,指缝间的血立刻被吸走。他明白了这人是谁。不是神,也不是鬼,而是守门者——每一次时间倒流后,没能走出轮回的自己留下的影子。是失败者的残骸,成了规则的看守。
可血契符文没有拦它。
那螺旋印记看到这身影,甚至轻轻抖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什么。牧燃心里一沉——原来这场仪式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唤醒它。
“你早就等着了。”他喘着气,胸口的血越流越多,“等我走到这一步,等我用命点燃火焰,把你从深处唤上来。”
那人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把那张灰烬面具举到面前。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仿佛隔着百年的风沙,两人终于面对面站着。
牧燃忽然笑了,嘴角咧开,血顺着牙缝淌下来。
“行啊,”他说,“那你告诉我,上一次我死在哪?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一边喂血一边以为能赢?是不是也在这地方,看着她睁不开眼,最后自己先化成灰?”
吼声落下,没人回答。
只有锁链哗啦作响,一圈圈符文沿着链身往上爬,速度越来越快。桥梁渐渐成型,不再是虚影,而是一道真实的通道,在裂缝中缓缓旋转,像贯穿时空的轴心。牧澄的身体被轻轻托起,离地三寸,发丝飘动,仿佛有风吹过。
但新的丝线又出现了。
从她手腕断口处,一根根透明的细线悄悄钻出来,慢悠悠地朝四周伸展,勾向那些闭合的眼睛。这不是被动连接,而是主动捕捉。她在被重新绑定,不是被人,而是被这个空间本身。
牧燃看得清楚。
他没有停下,反而把手更深地探进胸口,指甲抠住心脏边缘,硬生生逼自己心跳加快一拍。鲜血喷涌而出,顺着锁链冲进符文主脉。桥梁嗡鸣一声,旋转骤然加速,竟把几根刚生出的丝线绞断了。
代价也来了。
他左腿膝盖“咔”地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膝盖砸在扭曲的虚空中,溅起一片血雾。右臂最后一块完整的骨头也开始掉落灰渣。视线模糊了一瞬,但他咬紧牙关,始终没闭眼。
“你说句话!”他冲着守门人吼,“你是它,还是我?如果你是我,那就该知道我想干什么!我不想当什么守门人,我不想一遍遍看着她死去!我要把她带走,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要带她回家!”
那人依旧不动。
面具对着他,沉默得像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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