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纹亮起的瞬间,所有虚影的动作同时一僵。
就像被扫描了一遍,确认了身份。他们的目光从疯狂转为停滞,仿佛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是谁——不是那个一次次失败的逃兵,而是那个明知会输也敢走进深渊的战士。
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中,腰间的灰兽首领碎片突然震动起来。
它一直安静地挂着,沾着干涸的灰渍,像个普通的石头。此刻却自己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表面浮现出极细的银灰色纹路,像呼吸一样轻轻跳动,每一道都像是远古血脉的苏醒。
下一秒,一道光束射了出来。
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牵引。光束精准穿过每一个虚影的眉心,把它们连接在一起。那些原本独立存在的残影开始颤抖,身体渐渐透明,意识一点点被抽离,如同落叶归根,溪流汇海。
过程很安静,却有种说不出的庄重感。仿佛这不是结束,而是一场迟到了千年的告别,一场对所有失败自我的安葬仪式。
最后一个虚影消失前,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这次,别让我们白白死去。”
碎片中央,光芒凝聚。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清亮,稚嫩,却又无比熟悉。
“哥。”
是牧澄。
不是幻觉,也不是投影。那声音是从碎片里面传出来的,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合并它们。”
白襄猛地抬头,盯着那块石头般的碎片,呼吸一滞。她记得这个声音——小时候在烬侯府外偷摘果子时,牧澄就是这样小声叫牧燃的;后来在拾灰场分别那天,她也是这样喊了一声“哥”,然后被人带走。那声音里有依赖,有信任,更有从未动摇过的期盼。
“她说什么?”白襄低声问,手指紧紧抠进地面,指甲都快断了,才勉强稳住内心的震荡。
牧燃没回答。他已经伸手握住了碎片。
入手冰凉,但里面有一股温热的波动,像是心跳。他能感觉到,那些被收回的虚影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藏在碎片深处,等着被唤醒。它们不再是敌人,而是他的一部分,是他千百次跌倒又爬起的见证。
“合并。”他又说了一遍。
不是消灭,不是舍弃,是合并。
把这些失败的自己、痛苦的自己、懦弱的自己,全都收回来,变成力量的一部分。不再逃避,也不再割裂。他不是要超越过去的自己,他是要把所有的自己,都扛在肩上往前走。哪怕压得脊梁弯了,哪怕走得踉踉跄跄,他也绝不放手。
白襄靠在他肩上,气若游丝:“你能承受吗?那么多记忆,那么多死法……一旦融合,你的意识可能会撑不住。识海会崩,神志会碎,你可能连‘我是谁’都会忘记。”
“我知道。”他说,声音平静得近乎温柔,“但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说完,他把碎片贴在胸口,正对着登神印记。
刹那间,印记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皮肤。碎片也跟着震颤,银灰色的光转为柔和的暖流,顺着掌心流入体内。
第一道意识回归时,他看见自己躺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刀,耳边是妹妹的哭声。那种绝望,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袭来。但他没有抗拒,而是张开双臂,将这份痛楚拥入怀中。
第二道回来时,他正跪在高台下,看着牧澄被抬进神殿,双手攥出血也不敢动。那是他对规则的恐惧,对力量的无力,对命运的屈服。这一次,他轻声说:“我错了,我不该沉默。”
第三道……第四道……
每一个“他”都在归来。有的死于烈火,有的溺于寒渊,有的被万刃穿心,有的孤独终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们都是他,也都曾想放弃。但现在,他们都回来了,带着各自的遗憾与执念,汇入主魂。
肉体的灰化没有停止,但节奏变了。不再是失控崩解,而是有规律地褪去旧躯,像是蜕皮。每一粒飘落的灰烬,都带着一段记忆的余温,落入脚下地面,却没有消散,反而汇成一条细细的线,指向球体最中心的位置——那里,牧澄被封印的身体正微微起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白襄察觉到了变化。
她勉强睁开眼,看到那些灰烬不是随意飘散,而是在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下,朝着牧澄的方向流动。更让她震惊的是,空气中原本混乱的混沌能量,也开始随着牧燃的呼吸起伏,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顺应他的意志,调整频率。
“你在……吸收它们。”她喃喃道,“不只是记忆,还有能量。你正在把失败变成养分,把死亡变成燃料……你在进化。”
牧燃依旧闭着眼,额头冒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站得笔直,一只手紧握碎片,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像是在压制什么即将爆发的东西。
他知道这有多危险。
这么多意识强行回归,稍有差池就会识海炸裂,神魂俱灭。可他也清楚,这是唯一的路。如果继续让这些分身散在外面,总有一天会被规则利用,变成下一个“洄”——那个曾经反抗过,最终却被系统吞噬、反噬众生的悲剧者。唯有全部收回,才能真正斩断轮回的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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