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站在河中心,才停下脚步。
他伸出手。
手掌毫无阻碍地穿入水面。触感不像水,也不像雾,更像是摸到了凝固的时间。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冷、坚硬、有棱角。那是记忆的锚点,是所有轮回都无法抹去的核心坐标。
他用力一握。
整条河轰然震动!
一道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刺苍穹。河面裂开,一道身影缓缓升起。是牧澄,仍是虚影,但比之前稳定多了。她不再是飘忽的幻象,已经有了近乎真实的模样,衣袖轻扬,眉目间透着久违的平静。她手中托着一件东西,不大,却让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登神之路的模型。
由无数星域碎片拼成,表面刻着溯洄的印记,像是把所有可能压缩成了一个球体。它静静浮在她掌心,光芒流转,如同呼吸。每一个碎片都在闪烁,映照出不同的结局:有的通向荣耀巅峰,有的通往孤独永夜,有的则彻底毁灭,归于虚无。
白襄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这不是给神走的路。”
“是给人选的路。”牧燃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他们都懂这意味着什么——规则即将确立,未来将不再固定。接下来,就是选择。不再是被动接受命运,而是亲手定义明天的模样。
话音刚落,河面再起波澜。
一个人影从水中走出,步伐缓慢,每走一步,地面就暗一分。他穿着灰袍,戴着永夜灯主的标志,脸上布满皱纹,皮肤干枯如树皮,双眼浑浊,却深不见底。那眼神空洞,仿佛看过太多结局,早已没了悲喜。
是未来的他。
老了,也累了,失去了斗志的那种。
他曾走过这条路,也曾握过那个模型。但他最终选择了当守门人,替所有人守住这条河,直到自己化为灰烬。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警告:如果没人打破循环,一切终将归于死寂。
他走到三人面前,抬起手,指向牧澄手中的模型。
“选吧。”声音沙哑,没有情绪,“成为灯主,终结轮回;或成守门人,延续闭环;亦或……踏入未知。”
没人回答。
风不动,光不闪,连河水也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唯有那模型仍在缓缓旋转,洒下细碎的光尘。
牧燃望着那张脸——那是他未来可能变成的模样:放弃挣扎,接受宿命,替所有人守住这条河,直到化作尘埃。他不恨,也不怕,只是感到深深的疲惫。那种累来自无数次失败,来自一次次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死去却无能为力。
可他知道,那不是他的路。
他转头看向白襄。
她也在看他。
不用说话,一切都明白了。他们一路走来,穿越记忆迷宫,对抗时间侵蚀,不是为了逃避痛苦,而是为了证明——人可以不服从命运。
他抬起手,没有去碰模型,而是紧紧握住了白襄的手。她立刻反手扣住,指甲嵌进他的皮肉,有点疼,却格外真实。这种痛提醒着他:他还活着,还能选择,还能改变。
“我们不是来选‘谁’的未来。”他开口,声音不高,却传遍四方,像钟声震荡天地,“是来定‘什么’才是未来。”
白襄跟着抬手,另一只手按向模型。
两股能量同时爆发——烬灰与星辉早已融为一体,此刻化作汹涌的混沌洪流,顺着他们的手臂奔腾而出,狠狠撞进模型之中。那一瞬,仿佛宇宙重启,阴阳交融,法则崩塌又重组。
刹那间,天地无声。
溯洄彻底静止,所有记忆体排列成环,像被整理好的书页。光柱更亮,几乎撕裂天空。模型开始发光,不是一种光,而是千种万种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起点,也看不见尽头。它不再是一条固定的路,而变成了一棵扎根于时间之源的大树,枝干向四面八方延展,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全新的可能。
牧澄站在河心,嘴角微微扬起。
未来之我的身影开始变淡,没有挣扎,也没有怨恨,只是轻轻点头,随后如烟般消散。
选择已经做出。
不是选哪条路,而是宣告——从此以后,路由他们说了算。
牧燃的手仍放在模型上,掌心发烫,血管里像有岩浆在流淌。他能感觉到,新的世界正在成型,一条条规则像雨点敲打铁板,叮当作响。每一条都在回应他们的意志:不再有强制的轮回,不再有注定的悲剧,不再有无法逃脱的宿命。
白襄靠在他身边,呼吸有些急促:“接下来呢?”
他没有回答。
因为在这一瞬间,模型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回应,而是预警。
一道裂痕,从底部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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