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燃的手刚放下来,脚下的平台忽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大地深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那震动不剧烈,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仿佛沉睡已久的古老机器正在慢慢苏醒。他指尖还沾着一点灰烬,冰凉细腻,像触碰过谁的回忆。
三块石台再次亮起,光芒不再平稳流动,而是忽闪忽闪的,像一颗快要停跳的心脏在抽动。光纹沿着地面蔓延,勾勒出残缺的符文,每一道都透着不安和焦躁。牧燃皱了皱眉,目光扫过那三团紊乱的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迈了半步,靴子碾过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蹲下身,手掌重新贴上冰冷的地面。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控制什么,也没有强行引导能量,只是静静地感受。灰烬从他指尖缓缓渗出,不是爆发,也不是喷涌,而是一缕一缕地流淌,像呼吸,又像在轻声说话。那些灰烬在他指缝间游走,仿佛有生命,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还没结束。”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像刀子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白襄站在他侧后方,眉头紧紧锁着。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力有些不对劲——原本顺畅流动的能量,此刻却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变得滞涩沉重,好像无数细线缠住了她的经脉。每一次呼吸,喉咙都干得发痛,像吞了沙子。
她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微光浮现,凝成一架天平的模样。它漂浮在半空,通体由流动的光构成,精致却脆弱。天平一端压着暗红色的痕迹,那是牧燃一次次燃烧自己留下的印记;另一端浮着一团模糊的影子,形状不断变化,像是由许多记忆碎片拼凑而成的灵魂——那是牧澄的存在。
而支撑这一切的支点,正闪烁着一道裂开般的光,像即将断裂的桥。
“分配错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这里要的是平衡,不是谁多谁少。我们不是来争多少好处的,是来定规则的。”
牧燃没回头,手指仍紧贴地面,指节因用力泛白:“怎么才算对?”
“看谁能撑住,又不把规则压垮。”白襄盯着那摇晃的天平,眼神锐利,“你每次用灰烬,身体就损耗一分。你以为你在修补裂缝,其实是在掏空自己。我在调和能量,可一旦失衡,混沌反噬,我也扛不住。至于她……”她转头看向站在中间石台上的牧澄,声音低了些,“她的存在本身就在吸收乱流。时间碎片、记忆残影,全往她身上涌。她是锚,但锚也不是铁打的。”
牧澄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冰凉,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悄悄钻进心里,不是疼,也不是累,而是一种熟悉的牵引感,像是那条曾将她卷入轮回的河,还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拉她。
那条河,曾让她无数次醒来,却发现从未真正离开。
她抬手,轻轻按在胸口。
一道虚影浮现,半透明,像是用灰烬堆出来的面具轮廓。它没有五官,却让人觉得它在注视,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她没躲,也没去碰,只是任它悬在那里,离心口一寸远,轻轻晃荡,如同风中残烛。
牧燃看见了。
他喉头动了动,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他没问那是什么,也没让她扔掉。他知道有些东西,甩不掉,也逃不开。就像他的灰化,就像白襄体内的混沌,都不是伤,是命。是他们一路走来,亲手刻进骨头里的代价。
“那就重新算。”他说,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我不争多,也不抢少。我要的是——稳。”
白襄点点头,双手缓缓抬起,动作极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天平随之升到三人头顶,光点开始浮动,像星星一点点亮起。
从牧燃身上飘出的是细碎的灰尘,每一粒都藏着一段记忆:第七次轮回,他在火海中跪行百步,只为替她挡住神罚之雷;第五次,他在雪原上抱着她的尸体走了三天三夜,直到身体彻底化为灰烬;第三次,他亲手斩断连接两人心脉的契约链,鲜血洒满祭坛……这些记忆随灰尘升腾,映照出一个不断赴死的男人。
从牧澄那里升起的是淡淡的雾气,像是她在长河中被困时的呼吸。她曾在某一世被封为神女,万人敬仰,却在加冕之夜跳下深渊;有一世她是盲眼乐师,弹琴百年只为唤醒沉睡的兄长;还有一世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梦里总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那些雾影缠绕着她,像一首古老的挽歌。
而白襄自己,指尖溢出的是一缕撕裂般的混沌丝线,那是她毁掉神格契约时留下的烙印。那一刻,她斩断了通往永生的路,也斩断了诸神对人间的掌控。可自由从来不是免费的,每一道丝线都在提醒她:你背叛了秩序,就得承受混乱的代价。
三股气息在空中交汇,碰撞,又弹开。
天平剧烈晃动,支点发出细微的崩裂声,像玻璃碎裂前的最后一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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