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燃看着那张脸,越看越冷。
这不是他。这是走完所有循环后留下的影子,是被命运磨平了棱角、抽走了感情的守门人。他看得清全局,算得出最优解,但他忘了害怕,忘了牵挂,忘了为什么非要这么选。
“你说得对。”牧燃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四周的嗡鸣,“这条路确实最稳。”
他顿了顿,手腕一抖,灰色锁链如蛇般窜出,直奔那虚影咽喉而去。
锁链缠上脖颈的瞬间,虚影终于有了反应——瞳孔微缩,本能地抬手想挡。可他没挣扎,也没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牧燃,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
“但我们选它,”牧燃一步步逼近,灰烬从锁链上簌簌落下,洒在地上却没有消散,反而凝成一个个小小的符文,“不是因为它‘正确’。”
锁链开始燃烧。
幽蓝色的火焰顺着链条爬升,夹杂着飞舞的灰烬,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交错,像善恶同体的神。
“是因为澄还会怕黑,是因为白襄会为了我们硬扛混沌反噬,是因为我……哪怕只剩一把灰,也想让她叫我一声哥。”他的声音低下去,几乎成了呢喃,却又字字清晰,“你忘了这些,所以你不是我。”
虚影没再说话。
它的轮廓开始崩解,像沙堆被风吹散,一层层剥落。最后一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留下,彻底消失了,只余下一缕淡淡的痕迹,很快也被风吹没了。
光桥震动了三下。
那条原本灰暗摇曳的“独立共生”之路,终于亮了起来。不再是备选项,而是成了唯一的通途。光芒虽不耀眼,却坚韧绵长,像黑夜中不肯熄灭的一盏灯。
可还没结束。
契约要签,能量要绑。选择了路,就要承担后果。
牧燃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左臂已经完全灰化,皮肤龟裂,露出底下流动的灰烬纹路,轻轻一碰就会洒出粉末。每一次呼吸都在加速腐化,但他不能停。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割开手掌。
鲜血混着灰烬滴落,砸在光桥中心。那一瞬,时间仿佛静止了。血珠没有扩散,也没有蒸发,而是像钉子一样牢牢嵌进符文阵眼,激起一圈金色的涟漪。
“澄。”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不是你要成为核心。是我们三个,谁也不能少。”
牧澄缓缓睁眼。
脸上还有泪痕,可眼神清亮,不再迷茫。她抬起手,指尖触到血线的一瞬,那滴悬了很久的黑血终于落下。
就在血珠坠下的同时,白襄也动了。
她双手交叠,混沌之力从掌心溢出,在空中画出三道剪影——
一个背着妹妹前行的男人,步履蹒跚却从未放下;
一个握剑护在侧后的少女,眉宇间全是倔强与守护;
还有一个总在夜里偷偷塞干粮的小女孩,瘦小的身影藏在角落,眼里却闪着星光。
三个人影并肩而立,不高大,也不完美,可站得很稳。
剪影融入符文,与灰烬、黑血交汇,形成螺旋状的纹路。一开始歪歪扭扭,像是随时会散架,可转了几圈后,竟慢慢找到了节奏,越转越稳,越转越亮。
光桥剧烈震荡。
整个空间都在响,像是沉睡亿万年的古老机关被重新启动。血线不再单向流动,而是形成了闭环。牧燃感觉到,自己的灰烬流失变慢了——不是停止,是被接住了。有一部分能量,正从另外两人身上流转回来,带着温度,带着回应。
这不是牺牲,是交换。
白襄盘膝坐下,额头冒汗,嘴角却扬了一下。她感受到混沌之力不再狂躁,终于有了依靠,能听懂她的呼吸,回应她的心跳。
牧澄悬浮半空,气息平稳了许多。她没再被幻象牵引,也没陷入过去。她睁开眼,看了哥哥一眼,又看向白襄,轻轻点了点头。
契约生效了。
独立共生,互不吞噬,互不支配。以痛为信,以血为链。
光桥的震动渐渐平息,世界重归寂静。
可就在这时,牧燃忽然觉得胸口一紧。
灰烬心脏跳得不对劲了。不是快,也不是慢,而是……像被人隔着胸腔摸了一下心跳。那种感觉很奇怪,温柔却不容拒绝。
他低头,看见心口处的灰烬纹路正在重组,原本杂乱的线条悄然排列成一个陌生的符号,像是有人悄悄改写了什么。他想抬手检查,却发现手臂动不了,仿佛全身神经都被冻结了一瞬。
白襄立刻察觉不对,猛地抬头:“怎么了?”
牧燃没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她,望向光桥尽头。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极淡的印记——像脚印,又像烙痕,边缘泛着几乎看不见的暗红。那颜色很浅,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牧燃认得那种红。
那是初代守门人陨落时,灵魂焚烧的最后一缕余烬。
而现在,它出现在这里。
悄无声息,却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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