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八辆重型战车从后方推出,每辆都架着青铜炮筒,内壁刻满星轨符文。炮口对准城墙中央,能量开始聚集,空中浮现出淡金色光斑,像即将落下的雨滴。每一门炮都装了“星核结晶”,足以炸平一座小山。而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一个人。
牧燃站直身体,左臂一阵发麻。
袖口裂开一道缝,露出一小块皮肤——已经变成灰白色,轻轻一碰就有粉末飘落。这是灰化蔓延的征兆,意味着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失去活性,走向真正的“烬躯”。他曾以为还能撑十年,现在看,可能只剩三个月,甚至更短。
他没管这些,只是把登神碎片塞进怀里,右手再次按上地面。
墙内的灰流转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西边沙丘后猛地跃出一个人。
黑袍翻飞,落地时掀起一圈混沌气旋。白襄冲进营地范围,一脚踢翻一辆废弃推车,大声喊:“你们疯了吗?这地方有烬侯府庇护,谁给你们权力围攻?”
她身材瘦削,脸色冷峻,双腕缠着断裂的铁链——那是她早年逃离神殿时留下的疤。她是少数没登记在册的“自由拾灰者”,也是唯一敢正面挑战百朝律法的女人。她的出现没让敌军退缩,反而引来更多警惕的目光。
将领冷冷看着她:“神谕已降。拾灰者牧燃携带登神之物,属异数根源,当诛。”
“放屁!”白襄怒吼,“昨夜维度重构你们看不见?那场震荡波及七域十二境,连天穹都裂了三道口子!要是没人强行闭合裂隙,你们现在早就被乱流撕碎了!”
“秩序不容动摇。”那人抬手,语气毫无波动,“神不会错判。”
“神?”白襄冷笑,“你们拜的那个泥胎偶像,连自己的信徒都救不了,还好意思谈秩序?”
“最后一问——交,还是不交?”将领不再看她,目光死死盯着牧燃。
风吹着灰粒打在脸上,牧燃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我在里面活了二十年。你们今天来杀我,顺便杀了他们,说是为了秩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内蜷缩在屋檐下的人们——老人抱着孩子,少年握着断刀,女人把脸埋进膝盖。他们衣衫褴褛,面色枯黄,很多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灰化痕迹。他们是被世界抛弃的人,是灾变后的幸存者,是连名字都不会被记录的一粒尘埃。
“可你们知道他们靠什么活下来的吗?”
没人回答。
他扯了下嘴角:“吃灰。”
话音落下,他猛然抬手,整面灰墙发出一声低沉嗡鸣。墙体纹路微亮,像是在回应他。刹那间,墙内浮现出无数模糊的身影——那是过去两百年死去的拾灰者残念,他们曾在这里生活、战斗、死去,灵魂早已融入大地。此刻,他们在共鸣,在守护。
白襄喘着气走到他身边,肩并肩站着。她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右手手指上有几道新裂口,血还没干,混着灰烬一点点滴下来——那是穿越裂缝时被虚空利刃割伤的旧伤,一直没好。她没多问,只是一掌拍在他背上,把自己的力量送进墙体,加固节点。她的力量有点野,不够纯粹,但特别坚韧。
“你还撑得住吗?”她低声问。
“还能再起一道。”他说,“只要他们敢进来。”
远处,第一门星辉炮完成充能。
炮口金光暴涨,映得人脸惨白。
将领沉声下令:“齐射——目标城墙中轴!”
八道光柱同时爆发,撕裂空气,直轰灰墙正中心。
撞击瞬间,牧燃双膝微弯,手掌死死贴地。他感觉到墙体震动,内部灰流被打乱,几处节点出现裂痕。但他没松手,反而咬牙榨出体内最后一股灰脉之力,顺着掌心送进墙里。血管浮现灰黑色纹路,像蛛网一样爬上脖颈。耳边传来细微的碎裂声——那是骨头承受不住压力的警告。
墙,没倒。
大部分能量被吞噬,剩下的沿纹路分流,从顶部逸散,化作一道灰烟冲上高空。烟柱升到百丈,竟凝聚成一只展翅巨鸟的轮廓,盘旋一圈后消散。
战场上,一时寂静。
只有风吹过焦土的声音,和墙里隐隐传来的流动声。
白襄盯着对面阵列,忽然笑了:“你们以为他是孤身一人?别忘了,拾灰者不是垃圾堆里的残渣,是我们一起扛过三十七次维度崩塌的兄弟。我们吃过同一锅灰粥,睡过同一个漏雨的棚屋,背过同一个将死的同伴。你们要杀他,就得先踏过这些人的尸体。”
她回头看了牧燃一眼:“你说是不是?”
牧燃没看她,目光依旧钉在敌阵中央。
他左臂又掉下一片皮肉,落在地上,像一片枯叶。
但他站得笔直。
远处,第二轮炮击已经开始充能。炮车周围的星轨符文一个个亮起,比刚才更亮。这一回,恐怕不会再只轰墙了——他们会直接瞄准他。
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
“如果非要流血……”他轻声说,“那就让他们记住,这片土地,从来就不属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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