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一直在记。
“所以……都是假的?”他松开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醒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白襄喘着气,额头冒汗,嘴唇颤抖:“不……不是假的。我只是……控制不了它。每次你动用灰星脉,它就会启动,逼我说真话,逼我动手……我试过抵抗,可程序会反噬,疼得像脑子要裂开……”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星辉,本能结印,可那光刚成型,就偏了方向,直指他的脖子。她猛地一顿,手指发抖,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硬生生把能量散在地上,激起一圈金粉般的涟漪。
“看见了吗?”她苦笑,眼角滑下一滴金泪,落在地上竟凝成一颗小小的晶体,“我现在连自己都管不住。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杀了你。”
牧燃沉默。
远处,神使缓缓站起身。灰链缠在脚踝上,他轻轻一挣,链条寸寸断裂,化作飞灰。他抹去嘴角的血,动作缓慢却稳定,目光扫过白襄,最后落在牧燃身上,眼神复杂难懂。
“既然你们都醒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像多年没说过话,“那就该知道——没人能逃。”
他说完,抬手握剑。星辉大剑重新凝聚,由无数光点组成,剑锋流转着冰冷的秩序之光,直指牧燃。
可就在那一瞬,他身体猛地一僵,双膝重重砸地,一口血喷了出来。那血不是红色的,里面混着细小的灰粒,落在地上竟微微发亮,像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牧燃瞳孔一缩。
他认得那种灰。
那是他自己的灰。三年前在断渊谷,他曾被灰核吞噬七日,灵魂几乎溃散,最后靠秘法剥离残魂才活下来。那些脱落的灰,带着他的气息、命脉、残魂,本应随风消散。可现在,它出现在神使的血里。
“你也是容器?”他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确认。
神使没回答,只是擦去嘴角污迹,看着白襄:“你本不该觉醒。监测程序一旦激活,你的存在就会干扰系统。他们不会让你活下去。”
白襄脸色发白:“你说‘他们’?那你呢?你到底是……”
“我是上一任的失败品。”神使缓缓抬头,面容竟与她越来越像,眉骨、鼻梁、唇线,仿佛是同一张脸在不同岁月中的投影,“三百年前,我也像你一样,以为能守住一个人。结果呢?我成了他们的刀,亲手斩断了所有牵挂。”
牧燃盯着他,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灰星脉会和金光共振?为什么神使的血里会有他的灰?因为这条路,早就有人走过。不止一次。有人反抗,有人失败,有人被改造成工具。他们的痕迹,都被埋进了后来者的骨头里。拾灰者不是天生的,是被选中的。每一个觉醒灰星脉的人,都是前人残魂的延续,是轮回的燃料。
他不是第一个想烧穿天穹的人。
他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
“那你现在还想当刀?”他站直了些,左臂撑地,声音冷了下来,像灰烬里未熄的火。
神使没答。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灰粒正一片片掉落,像雪。每掉一粒,眼神就黯淡一分。
白襄突然尖叫起来。
她抱住头,额角裂开一道细缝,金光从里面渗出,顺着脸颊流下,像泪,又像熔岩。她身体抽搐,嘴里反复念着:“清除异数……回归序列……清除异数……”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机械,仿佛另一个意识正在接管她的身体。
牧燃一步上前,单手扶住她。他掌心还带着灰星脉的余温,直接按在她额头上。那温度不高,却让金光微微一滞,像是火焰遇上了湿布。
“听着,”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却坚定,“你不是谁的眼,也不是谁的工具。你是白襄。你还记得吗?去年冬天,你在雪地里摔了一跤,膝盖破了,还非说没事。我背你回来,你趴在我背上睡着了,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醒来第一句话是‘明天还能吃吗’。”
白襄身体一颤,金光流动慢了一瞬。
“你说过要放纸鸢给我看。春天还没来,你不能走。”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金光也不再狂暴。她睁开眼,眼里终于有了光,不再是机械的反射,而是属于人的痛和挣扎,是记忆深处还没熄灭的暖意。
“哥……”她声音破碎,像风中残烛,“我不想杀你。”
牧燃点头:“那就别杀。”
他转头看向神使,声音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三个,都是被他们挑出来的。一个当眼,一个当刀,一个当柴。可今天,我不想再当任何人的东西。”
神使跪在碎石堆上,没动。风吹起他的衣角,扬起一片灰尘。他眼神空茫,却又藏着千言万语。
远处,灰兽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领头那只已踏入营地边缘,幽绿的眼睛锁定战场中心,獠牙外露,口水滴在地上腐蚀出白烟。它们嗅到了混乱的气息,感知到了规则的松动——那是系统出现裂痕的信号,猎食者的盛宴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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