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吞没三人的瞬间，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棉絮，又像是一块裹住脑袋的铁板。陈清雪只觉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她颅骨里敲钟。
等视野重新清晰时，她已经站在一片漆黑的深渊边缘。脚下不是土地，也不是金属，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像水，却不会下沉；像镜面，却没有倒影。
“欢迎来到真相之境。”冉光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刘淑雅和龚长兴没有跟上来。他们还在外面守着那道门。
“这里……”陈清雪开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怎么感觉……不真实？”
“因为真相本就不该是真实的。”冉光荣蹲下身，指尖轻点地面，一圈圈金色涟漪扩散开来，显现出下方隐藏的图腾纹路，“这是灵气根脉的投影，也是整个世界的命脉。”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的一道裂缝，那里不断涌出灰黑色的雾气，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地心裂口。”他说，“比想象中更严重。”
陈清雪走到裂缝边缘，低头望去。深不见底，只有偶尔闪烁的幽蓝光芒，像是远古巨兽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人间。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紧，一股热流从脊椎往上窜，直冲后脑勺。额头开始发热，耳后的图腾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冉光荣察觉到她的异常。
“有点……烫。”她咬牙说，手指无意识地按住额头。
“别让妖力反噬。”他提醒道，“你现在还没完全掌控它。”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裂缝中响起：“她从来就没真正掌控过自己。”
陈清雪猛地回头，看到裂缝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身穿海派西装，袖扣泛着银光。
“庹亿帆。”冉光荣冷笑一声，“你倒是会挑地方说话。”
“这不是我的声音。”那人影缓缓浮现，露出一张与龚长兴一模一样的脸，“这是我借来的嘴。”
“傀儡线！”冉光荣瞳孔一缩，哭丧棒猛然扬起，一道金光劈向那具假龚长兴。
但对方早有准备，身形一闪便退入裂缝之中，留下一句阴冷的话：“她终究是属于我这一边的。”
陈清雪捂住额头，额头上浮现出一道金色纹路，像是要刺破皮肤钻出来。
“你在吸收地心能量。”冉光荣抓住她的手腕，“控制住！”
“我……控制不了……”她咬牙，汗水从额角滑落，“它在呼唤我……”
“那就让它闭嘴。”冉光荣翻手取出一枚乾隆通宝，贴在她眉心，“记住你是谁。”
铜钱压下的瞬间，陈清雪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母亲的身影、妹妹落水的画面、还有那个站在灯阵前按下按钮的女人……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记忆中的母亲低声呢喃。
她猛然睁开眼，眼中金光暴涨，双瞳竟变成了竖瞳！
“妖域扩张！”她低吼一声，体内的妖力如火山喷发般爆发。
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地面化作血色岩浆般的质地，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
冉光荣迅速后退几步，哭丧棒横在胸前，形成一道屏障。
“撑住，清雪！”他大喊，“你还不是妖仙，不能放任妖域吞噬理智！”
“我知道……”她咬牙，嘴角渗出血丝，“但我必须用这股力量封印裂缝。”
“你想用自身为祭？”
“如果我不做，谁来做？”
她说完，突然抬手将开山刀刺入胸口，刀锋穿透皮肉，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反而有一层金色光泽顺着刀刃蔓延至全身。
“你要干嘛？！”冉光荣惊呼。
“骨化镇界锁。”她声音冷静得可怕，“以骨为器，炼制封印锁链。”
冉光荣脸色骤变：“这可是自毁式做法！”
“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闭上眼，体内妖力疯狂涌动，骨骼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每一块骨头都在发生变化，逐渐金属化，散发出微弱的金光。
裂缝中传出一阵狂笑：“好啊，来吧，成为真正的妖仙吧！”
冉光荣怒吼一声，哭丧棒猛挥，一道金光斩断笑声来源。
他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镇魂符，贴在陈清雪眉心。
“撑住，我会帮你完成封印。”他说，“但别放弃自己。”
陈清雪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双手，掌心相对，骨骼之间开始凝聚出一道金色锁链的雏形。
锁链越来越长，越来越亮，最终垂落至裂缝上方，如同一条即将苏醒的龙。
她睁开眼，竖瞳中映出冉光荣的脸。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说完，她猛地张开双臂，锁链轰然坠落，插入裂缝深处！
轰隆一声巨响，整片空间剧烈震动，裂缝开始收缩，地心的能量被强行镇压。
但陈清雪的身体也开始崩解，骨骼外露，肌肤变得透明，能看到内部流淌的金色光芒。
“清雪！”冉光荣扑上前，却被她伸手挡住。
“别靠近……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一笑：“至少……完成了使命。”
最后一刻，她额头上的图腾彻底亮起，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天际，照亮了整个虚无空间。
而在她身后，一道金色锁链静静悬浮，将地心裂缝牢牢封印。
裂缝彻底闭合的瞬间，陈清雪的身体化作一缕金光，随风飘散。
只剩下一根金色锁链，在黑暗中微微颤动，宛如心跳。
冉光荣跪倒在地，手中哭丧棒发出低鸣，仿佛在哀悼一位逝去的王者。
远方，那道裂缝早已不见踪影。
但他知道，她还在这里。
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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