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雾气刚卷过林玄的衣角,白灵儿的笑声便裹着甜丝丝的狐族妖息漫了过来。
少女转身时,月白裙裾扫过青石,发间红绒花轻轻颤动,林玄突然觉得眼前一眩——再睁眼时,他已站在剑冢最深处的祭台中央。
熟悉的玄铁铸剑炉腾起幽蓝火焰,千柄古剑悬浮半空嗡鸣如潮,连空气中飘着的铁锈味都与记忆分毫不差。
更远处,他看见自己前世的模样正背对着他,玄色广袖被剑气掀起,猎猎作响,抬手间便有劫雷在掌心炸开。
“林大哥!”
清越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林玄瞳孔骤缩——那是他守墓三十年里,每个月圆夜都会在梦中响起的声音。
穿杏黄襦裙的小丫头捧着新摘的野菊跑过来,发辫上的银铃铛叮铃作响。
可等她跑到近前,林玄却看清了她步伐略显机械,银铃声与脚步节奏不协调,嘴角扬起的弧度也定格得有些诡异——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眼睛,而是被幻术捏出来的傀儡。
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仿佛只是被线牵动的人偶。
她的笑容太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林玄的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系统,检测当前环境。”林玄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掐住掌心,痛意顺着神经窜上来,让他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叮——检测到异常灵气波动,判定为‘梦境幻术’领域。来源:目标生物白灵儿。”机械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林玄的神识如利剑般刺向四周。
他看见幻境的边缘泛着淡紫色的妖力光晕,像一层被吹皱的水膜,而所有幻象的线头都系在白灵儿颈后那枚半透明的玉坠上——玉坠里流转的微光,和他胸口残玉的波动诡异地契合着。
“果然。”林玄闭了闭眼。
前世他与天道博弈时,曾见过青丘狐族用本命精魄炼制“梦引玉”,能将对方记忆抽丝剥茧,织成最锋利的软刀。
此刻幻境里的剑冢、前世身影、甚至那声“林大哥”,都是从他记忆深处挖出来的碎片。
但他的记忆里,剑冢祭台的地砖该是青黑相间的云纹,可此刻脚下却铺着暗红的莲花纹;前世的自己在引动劫雷时,眼角该有一道浅浅的剑疤,可幻境里的“他”面容太过完美,连睫毛都不曾颤动。
最可笑的是那个喊他“林大哥”的小丫头——真正的她,在千年前那场大战里,早被天道雷火烧成了灰烬。
“破。”林玄低喝一声,指尖凝聚的剑意如滚水泼雪。
幻境瞬间崩塌。
剑炉的火焰化作青烟,前世的身影碎成星屑,连那小丫头的裙角都来不及飘完最后一个弧度,便被剑意绞成虚无。
林玄重新站在青丘洞窟外的青石上,白灵儿正歪头看他,月白裙上沾着几片被幻境余波震落的桃花瓣。
“你设的梦太假了。”林玄抬手接住飘到眼前的桃花,指腹碾过花瓣时,残玉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衣物,“真正的我,不会被困住。”
白灵儿的狐耳抖了抖,原本弯成月牙的眼睛突然眯起,倒像是被戳破把戏的小狐狸。
她伸手摸向颈后,玉坠在指尖晃出一道银弧:“我就说大祭司爷爷的幻术太老套,偏要拿这些陈年旧账当饵料。”她忽然踮脚凑近林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不过……你识破得比我想的快多了。”
“叮——检测到敌对生物靠近。”
系统提示声刚落,林玄便听见密林中传来破风之声。
二十余道身影如利箭般射来,为首的男人身披赤鳞甲,眉骨处纹着烈焰图腾,腰间悬着九柄青铜剑,正是青丘狐族最忠诚的守护者——赤焰。
“妖女!”赤焰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大祭司早说过,你体内的神魂碎片会引来灾祸,如今倒好,你竟主动放外族人进青丘!”他抬手间,九柄青铜剑嗡鸣着浮起,剑尖直指白灵儿心口,“今日我便替狐族清理门户——”
“慢着。”林玄往前一步,寒魄剑自动出鞘,剑气裹着霜意扫过赤焰面门。
青铜剑被剑意撞得东倒西歪,赤焰踉跄着后退三步,脸上的烈焰图腾都被震得模糊了几分。
“你们要找的不是她。”林玄的声音冷得像剑冢冰窖里的雪,“是我。”
赤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他能感觉到这人类身上的剑意,和千年前那个碾碎天道雷罚的身影有七分相似——原来大祭司的预言是真的,被封印的剑神,真的回来了。
“杀!”赤焰暴喝一声,身后狐卫同时结印。
林玄眼前的景物突然扭曲,他看见青丘的山林化作血海,白灵儿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他的寒魄剑。
但他只是冷笑一声,剑意如刀割开幻境:“就凭这种小把戏?”
剑气所过之处,所有幻象都像被撕开的锦缎。
赤焰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守墓人——他的剑意里带着天道都忌惮的锋芒,是能劈开一切虚妄的“破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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