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铁锹还在荒坡上翻着湿土,阿福已经从官道方向狂奔而来,裤腿卷到大腿根,溅满泥点。他喘得说不出整话,只抬手指了指东边路口。
“盐……盐商……封路了!十两银子才让过!说是李通判点头的!”
林昭没停下手中的活,把最后一锹土甩到沟外,直起身拍了拍手。雨水泡过的地皮松软,他脚下一滑,顺势踩稳,眉头都没皱一下。
“带批文。”他说。
阿福一愣:“啊?”
“去屋里取知府的批文,红印那个。”林昭解下腰间汗巾擦手,“再叫王伯,带上昨晚守桥的人。”
阿福拔腿就跑,林昭转身朝村子走。路过医馆时,苏晚晴正蹲在门口晾药筛,听见脚步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没停,只点了下头。她也没问,低头继续翻晒草药。
一刻钟后,三人站在官道入口。
木栅栏横在路中央,刷了层新桐油,还滴着水珠。两个壮汉挎着棍子守着,身后站着个穿绸衫的胖子,手里摇着折扇,脚边摆着个木箱,锁扣闪着铜光。
林昭一眼认出那是扬州万通钱庄的制式货箱——柳三爷用的那种。
胖子见他们过来,扇子一收,咧嘴笑:“哟,这不是修渠的林秀才嘛?这路修得好啊,我们盐帮可是出了五十两‘助工银’,按理说,收点回本不过分吧?”
林昭不答,从阿福手里接过油布包着的文书,打开,抖平,举起来。
“扬州府工务司签发,江南道备案,神京工部可查。”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此路为民用官道,非私产,不得设卡收费。”
胖子眯眼:“哦?那我这手令呢?”他掏出一张纸晃了晃,“李通判亲笔,写着‘修路有功,收益自筹’——你们出力,我们出钱,合情合理。”
林昭扫了一眼:“复印件,无印鉴,字迹模糊,连落款日期都看不清。你拿这个,也敢说是通判手令?”
胖子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昭往前一步,把批文贴到木栅栏上,“你现在做的事,叫拦路抢劫。”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赶集的脚夫、送货的骡队、背着包袱的散户,全堵在后头。有人开始嘀咕。
王伯挤到前头,指着胖子:“那天晚上暴雨砸桥,你们人呢?我们在捞绳子!现在天晴了,你们倒来收钱?”
“就是!”一个挑担的老农喊,“我家米要运去东集换盐,十两?我卖一年都赚不回来!”
林昭没回头,只抬手示意安静。然后他盯着胖子,一字一句地说:“你若不服,可去扬州府工务司申诉。但在官方裁定之前,阻断官道,按《大乾律》第十七条,属妨碍公务,可拘七日,罚银百两。”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你身后的箱子,我没搜,但按律,携带未报关盐货过卡,每斤罚银五钱,超百斤即入刑案。你要不要我现在请巡丁来验一验?”
胖子脸色变了。
他身后两个打手互看一眼,手摸上了棍子。
林昭不动,阿福却猛地跨前半步,挡在他侧前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铁钎,杵在地上。
“你们动一个试试。”王伯冷笑,“昨夜洪峰都没冲垮这桥,你们几个想用人头撞开?”
人群哗然。
胖子额头冒出汗,扇子捏得咯吱响。他咬牙看了林昭半晌,忽然笑了:“行,林秀才,你狠。但这事没完,李大人不会不管。”
“我正有此意。”林昭收起批文,塞进怀里,“回去告诉李元朗——我已派人送信,三日内,请他亲自来此,当面解释那份‘手令’从何而来。”
他环视四周:“我要问他,堂堂通判,为何插手村级基建?为何允许盐商借道敛财?若他不敢来——”
声音陡然压低:
“那就说明,所谓批令,根本是伪造的。到时候,不只是这条路归谁,整个扬州盐政的账,我都得翻出来,一页页念给百姓听。”
空气一下子静了。
连风都像停了。
胖子手一抖,扇子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动作僵硬。身后骡队里有个商人悄悄掏出小本子,低头记了什么。
半炷香过去,胖子终于挥手:“撤!先撤!等上面示下!”
木栅栏被两个汉子吭哧吭哧拖开,露出底下被压坏的青石板。人群试探着往前挪,骡铃叮当响起来。
林昭没动。
直到第一辆牛车缓缓通过,他才转头对王伯说:“你带几个人,轮流守三天。记下所有进出车辆,尤其是带盐箱的。名字、字号、数量,一样不漏。”
王伯点头:“明白。要是他们夜里偷偷设卡呢?”
“那就直接拆了,送到祠堂堆着。”林昭说,“明天我就在路口立碑,刻上批文全文。”
阿福搓着手问:“那……真要去告李元朗?”
林昭望了眼天。云还没散尽,但阳光已经刺破几处,照在刚干的泥路上,反着亮光。
“不是我要告他。”他说,“是他逼我把规矩摆到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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