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营三百锐卒,皆着精铁鳞甲,手持长矛利刃,腰悬劲弩火铳,在郑成功的率领下,如同烧红的铁楔,毅然决然地刺入了那片翻滚的黄绿色浓雾之中。甫一踏入,世界瞬间改换。
光线被彻底吞噬,仅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浸透了脓液的昏黄微光,勉强勾勒出身边袍泽模糊的轮廓。空气不再是流动的风,而是粘稠、冰冷、带着强烈腐蚀性腥甜的浆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滑腻、冰冷、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如同踏在巨兽的舌苔上,无声地吞噬着靴子。四周死寂得可怕,唯有浓雾自身在缓缓蠕动时发出的、如同无数湿滑触手相互摩擦的“嘶嘶”声,无处不在,钻进耳膜,直抵心底。
“保持阵型!三人一组,背靠背!绳索相连!”郑经的声音穿透粘稠的雾障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是郑成功指定的前队指挥。士兵们无声地执行着命令,铁甲在浓雾中碰撞发出沉闷的轻响,绳索在手臂上紧紧缠绕,冰冷的金属环扣传递着彼此的存在,成为这无边死寂中唯一的慰藉。队伍缓慢而艰难地向前蠕动,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泥泞的深渊。
“父王,方向难辨。”郑经靠近郑成功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手中的罗盘指针如同被无形的手疯狂拨弄,毫无规律地乱转,“雾气深处……有东西在扰乱地磁。”
郑成功没有看罗盘,他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雾瘴,鼻翼微微翕动,捕捉着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甜腥味。“不必依赖死物。”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个士兵耳中,“跟着那味道走。妖孽的气息,便是最好的路标!”
越往深处,雾气越发浓重粘稠,几乎成了流动的胶体。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也越发浓烈刺鼻。四周开始出现异响。不再是单调的“嘶嘶”声,而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垂死呻吟,又像是无数冤魂在雾中随风飘荡的悲泣。声音忽左忽右,飘渺不定,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稳住!”郑成功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幻听而已!妖邪惯用的伎俩,乱人心智!”
突然,前方浓雾剧烈地翻滚起来,如同煮沸的毒汤。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猛地撕裂了压抑的死寂!
“啊——!!!”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种令人头皮瞬间炸裂、骨髓都要冻结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咔嚓!咔嚓!咔嚓!
湿重、粘腻、带着令人牙酸的韧性断裂感,是骨头!是巨大的、非人的力量在轻易地碾碎人类坚硬的骨骼!
咀嚼声!清晰无比!
“戒备!”郑成功厉声大喝,同时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龙泉”,剑身出鞘,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在这死寂的妖雾中竟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微弱气旋,将身周几尺的浓雾稍稍逼退!
亲兵营瞬间收缩阵型,长矛如林般竖起,火铳手紧张地扣住扳机,弩箭上弦的吱嘎声连成一片,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住前方翻滚的浓雾深处。
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猛地向两侧排开少许,露出了前方一片不大的林中空地。空地中央的景象,让所有身经百战的勇士都瞬间血液凝固,胃里翻江倒海!
一头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怪鸟,正蹲踞在那里。它形似巨鸢,但身躯大如屋宇,覆盖的羽毛并非寻常鸟羽,而是一片片扭曲、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又冷却凝结的暗青色金属鳞片,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污浊的冷光。最令人胆寒的是它的头颅,狭长如蛇,吻部前端却并非鸟喙,而是一张狰狞可怖、布满了层层叠叠螺旋状利齿的口器!那些利齿如同无数把锈蚀的弯刀,此刻正沾满了粘稠的鲜血和破碎的肉块、骨渣!
在它那布满利齿的口器下,半截穿着大明军服的残躯赫然在目!一只染血的靴子无力地耷拉在口器边缘,而怪鸟那覆盖着鳞片的巨大脚爪下,还死死踩踏着另外半截肢体!它那巨大、布满浑浊黄色瞳仁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野兽的凶暴,只有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纯粹的冰冷贪婪和对血肉的无限渴求!
咔嚓!又是令人牙酸的一声脆响!它那布满螺旋利齿的口器猛地一合,将残躯中一根粗壮的腿骨如同嚼甘蔗般轻易咬断、碾碎!粘稠的血液混合着骨髓的浆液,顺着它口器边缘滴落,在下方冰冷的黑色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缕缕恶臭的青烟。
“鸢……鸢妖!”一个士兵失声惊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似乎是这声惊呼惊动了正在享受血食的巨妖。鸢妖那巨大的、浑浊的黄色眼珠猛地转动,冰冷粘腻的目光瞬间穿透浓雾,精准地锁定了郑成功和他身后的亲兵营!那目光中带着一丝被打扰了进食的暴戾,随即转化为看到更多“食物”自动送上门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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