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大门在历时九日的煎熬后终于重新开启。士子们或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或强作镇定、眼神却透着虚浮,陆续走出这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龙门。接下来,便是更为焦灼的等待。
阅卷在严密监控下进行,但正如吕本所料,主观评判留下了可操作的空间。
放榜前夜,文华殿偏殿。
烛火摇曳,映照着朱雄英沉静的面容。小安子、青禾、张诚、福贵皆在。
“各方动向如何?”朱雄英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安子率先回禀:“殿下,毛指挥使那边似乎也在紧盯着,但锦衣卫目前主要精力放在防范前元余孽和考场舞弊常规稽查上,对我们提示的‘人为制造不公’似未特别关注。”
青禾接着道:“奴婢通过格物院与户部核对资料的渠道,发现那几位江南世家近日有几笔不明去向的大额银钱流出,接收方是几个看似不相干的茶庄、布行,但这些商铺背后,隐隐都与那几位‘倾斜’阅卷的同考官家的管事或远亲有关联。”
张诚沉声道:“卑职的人回报,北地会馆近日确有几位操着山陕、河南口音的陌生面孔入住,不似赶考举子,倒更像江湖人士,行踪鬼祟,与几个本地泼皮有过接触。”
福贵也低声道:“奴才盯着的吕家外宅,前天夜里悄悄运进去几口大箱子,看抬箱人的吃力程度,像是金银之物。”
朱雄英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银钱开路,考官‘失察’,制造北榜落第假象,江湖人煽动闹事,将矛头引向我……计划倒是周密。”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张诚,那几名江湖人和泼皮,可能控制?”
“回殿下,已摸清他们落脚点和活动规律,随时可以动手。”
“好!明日放榜,若北地举子确有不公,且有人煽动,立刻拿人!要快,要隐秘,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卑职领命!”
“青禾,将那几家江南世家银钱流向的间接证据,以及吕家外宅异常,匿名抄送一份给毛骧。不必指明,让他自己去联想。”
“是,殿下。”
“小安子,明日你随我去贡院外观榜。”
小安子一惊:“殿下,万一有骚乱……”
“正是要亲眼看这出戏如何开场。”朱雄英目光锐利,“躲在深宫,如何破局?”
翌日,贡院外张榜处,人山人海。
金榜高悬,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黯然神伤,更有甚者当场晕厥。朱雄英身着寻常锦袍,在小安子和几名便装亲卫的护卫下,立于不远处一座茶楼雅间,凭窗俯瞰。
果然,随着榜单名次一一揭晓,人群中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为何……为何又没有我?”一名来自山西的举子面色惨白,踉跄后退,他连续三届落榜,此次自觉文章极佳,满怀希望。
“王兄,节哀……”同伴扶住他,亦是满面苦涩。
“不止王兄,你看,河北的李兄,山东的赵兄……他们才学皆在我等之上,此次竟也……”另一名北地举子愤愤不平。
就在这时,几个声音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响起:
“哼,还说甚么地域平衡?皇长孙倒是会说漂亮话!”
“可不嘛!结果呢?上榜的十之七八还是南人!咱们北人就是后娘养的!”
“我看呐,皇长孙之前那番言论,就是沽名钓誉,实则还是向着他们南方人!”
“说不定,就是为了打压我们北地士子,巩固他自家势力!”
这些话如同毒蛇,迅速钻入那些落榜北地举子本就沮丧愤懑的心中。气氛顿时变得躁动不安。
“胡说!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也有受过《安边策》影响或心存公正的士子反驳,但声音很快被更大的怨气淹没。
眼见群情汹涌,那几个煽风点火之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准备引导人群冲击贡院或者前往皇城请愿。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数名看似寻常路人、商贩的汉子猛地暴起,如鹰搏兔,精准地扑向那几个煽动者。动作干净利落,瞬间便将几人制伏,堵嘴套头,拖入旁边小巷。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部分围观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挑事的就已消失不见。
骚动的人群一下子失去了带头者,顿时像无头苍蝇般愣在原地。刚才被煽动起来的怒火,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冷却了几分。
雅间内,朱雄英冷冷地看着下方。“看来,他们准备的后手不止这一波。张诚的人做得不错。小安子,我们回宫。”
与此同时,锦衣卫衙门。
毛骧看着案上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密报。一份是他手下监控考场秩序的常规汇报,提及放榜时北地举子略有骚动,但已被不明人士迅速平息。另一份,则是匿名投递,详细列出了几家江南世家异常资金流向,以及吕家外宅接收重箱的疑点。
毛骧的手指在那份匿名情报上重重一点,眼中寒光暴涨。“好啊!真当咱锦衣卫是摆设?竟敢在科举大典上玩这等阴私勾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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