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印案的屠刀高悬,血雨腥风笼罩金陵。然而,深耕多年的利益网络绝非坐以待毙之辈。在绝对的恐惧之下,反噬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夜,某处隐秘的江南会馆密室。
烛光摇曳,映照着几张或肥硕或精干,却同样阴沉的面孔。他们是江南几家豪族的代表,以及几位在朝中根基深厚的致仕官员。
“郭桓完了,赵瑁也完了……下一个不知轮到谁!”一个胖商人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陛下这是要掘我等根基啊!”
“慌什么!”主位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冷哼一声,他是致仕的前礼部侍郎,江南士林领袖之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查,我等自然要‘配合’。”
他刻意加重了“配合”二字,眼中闪烁着老辣的光芒:“只是,这查案,总需要人手,需要时间,需要……证据。”
另一位面容精悍的布商接口:“陈公的意思是?”
“毛骧的锦衣卫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查清所有账目。”陈侍郎缓缓道,“各地账册……路途遥远,偶有‘遗失’、‘损毁’,也是难免。经办此案的胥吏……若‘忧惧过度’,‘悬梁自尽’,留下些说不清的‘遗书’,亦在情理之中。”
众人眼中一亮,这是要制造混乱,拖延时间,甚至嫁祸!
“还有,”陈侍郎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压得更低,“陛下为何如此震怒?除了贪墨,恐怕更是因为有人‘蛊惑圣心’,倡行‘苛法’,致使朝廷动荡,百官不安!”
他虽未明言,但所有人都知道矛头指向谁——皇长孙朱雄英,及其背后的格物院与革新派!
“对!若非格物院搞什么‘标准核算’,若非杨靖、赵衡在漕运、工部推行严苛新法,怎会引得陛下如此关注钱粮细务,掀起这般大狱!”立刻有人附和。
“还有那‘轰天雷’、‘燧发枪’,看似利器,实乃不祥之物!穷兵黩武,有伤天和,方引此祸!”另一人引经据典,将天灾人祸与格物院的新发明联系起来。
“必须让陛下知道,朝野对此等‘奇技淫巧’,对此等‘苛政’,已是怨声载道!”陈侍郎总结道,定下了反击的基调——利用空印案造成的恐慌,将祸水引向朱雄英和革新派,制造舆论压力。
次日,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金陵城悄然传播。
“听说了吗?户部郭大人其实是替人顶罪……”
“谁?”
“还能有谁?那位弄出好多新奇玩意儿的皇孙呗!听说格物院耗费国帑无数,账目更是一团乱,郭大人不过是查得严了些,就……”
“啧啧,还有那会炸的‘轰天雷’,造孽啊,杀了那么多人,怕是伤了阴德,老天爷降罪,朝廷才不太平……”
“可不是嘛!好好的圣贤书不读,尽琢磨些机巧之物,与民争利,乱了祖宗法度,这才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流言如同毒雾,无声无息地弥漫,试图将空印案的血腥与格物院的革新捆绑在一起,将朱元璋的怒火扭曲为对孙子和新法的不满。
文华殿偏殿。
小安子气愤地禀报着市井流言,青禾也面带忧色。
“殿下,这些人太可恶了!明明是他们自己贪墨,却倒打一耙!”小安子忿忿道。
朱雄英神色平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早已预料到会有反扑,只是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手段如此卑劣。他能想象到,在那些幽深的茶馆酒楼角落里,有心人如何窃窃私语,如何将恶毒的猜测编织成看似合理的流言。空气中仿佛都漂浮着那种混合着恐惧与恶意的气息。
“不必动怒。”朱雄英淡淡道,“跳梁小丑,垂死挣扎而已。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皇爷爷的刀,砍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小安子,让我们的人,不必去辟谣,那样反而抬举了他们。只需将流言的源头,尤其是那几个最活跃的,悄悄记下来。青禾,将格物院自建立以来的所有收支账目,尤其是与内帑、兵部、户部的往来,重新整理一遍,务必清晰无误,随时备查。”
“是,殿下!”两人领命而去。
朱雄英知道,这种程度的舆论攻击,动摇不了朱元璋的决心,更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但这是一个信号,表明保守势力并未被完全打垮,他们正在寻找一切机会反扑。
果然,数日后的朝会上,试探来了。
一位素以“耿直”着称的御史出列,先是痛心疾首地陈述空印案牵连之广,有伤国本,随后话锋一转:“陛下!臣闻市井有传言,将此次大案与格物院诸般新制关联,此虽无稽之谈,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格物院所费甚巨,其所出之物,是否果真利大于弊?其所行之法,是否过于严苛,致使百官束手,民怨暗生?臣恳请陛下,暂缓诸般新政,安抚人心,以示朝廷宽仁!”
这番话,看似劝谏,实则将格物院推到了风口浪尖。
朱元璋面无表情,目光扫过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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