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烛火燃得正旺。
金砖地面被映得泛着暖光。
殿外的夜色还未褪去。
晨雾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带着微凉的湿气。
周皇后提着食盒,轻步走进殿内。
“陛下,夜已深,您还没歇息,臣妾炖了参汤,您喝点暖暖身子。”
周皇后将食盒放在御案上,声音轻柔。
朱由检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
“皇后怎么还没睡?”
“臣妾放心不下陛下。”
周皇后舀起参汤,递到他面前。
“听闻陛下夷了骆养性、龚鼎孳十族,连老幼都没放过,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臣妾恳请陛下,不要再杀戮了,杀戮过重,恐有损天和。”
朱由检接过参汤,却没喝,只是放在案上。
沉默片刻道:“皇后,你以为朕愿意杀这么多人?”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雾气。
“骆养性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时,暗中调走宫城禁卫,换成他的亲信,若不是李若链察觉,朕早已是他刀下亡魂。”
“龚鼎孳的门生故旧,在承天门聚众逼宫,阻拦厂卫办案,背后就是他在指使,这是对皇权的直接挑战!”
朱由检转过身,看着周皇后。
“这些人,表面是清流,暗地里却结党营私,通敌叛国,若不用铁血手段镇压,日后必成大患。”
“朕杀的不是无辜之人,是大明的蛀虫,是想要朕性命、亡大明江山的逆党!”
周皇后的眼圈泛红。
“可那些孩子…… 他们什么都不懂……”
“不懂?”
朱由检眼神一沉。
“骆养性的幼子,才八岁就敢在宫宴上辱骂朕是昏君,这不是不懂,是被教坏了!”
“今日留着他们,明日就是另一个骆养性、另一个龚鼎孳!”
他轻轻握住周皇后的手,语气缓和了些。
“朕知道你心善,但帝王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的仁慈,要顾全大明的将来。”
“等朕肃清所有逆党,稳定了朝局,自然会停止杀戮,还天下一个太平。”
周皇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只能点了点头。
“陛下保重龙体,臣妾不再多言。”
她转身退出殿外。
烛火的光影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夜色渐浓。
首辅府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魏藻德刚洗漱完毕,准备歇息。
就听到管家慌张来报:“大人,东厂提督王公公亲自来了,带着大队番役,说是有皇爷的旨意。”
魏藻德的心猛地一沉。
连忙披衣起身,快步走到前厅。
王承恩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
身后的番役们站成一排,气势逼人。
“魏首辅,深夜叨扰,莫怪咱家无礼。”
王承恩抬眼看向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魏藻德躬身行礼。
“王公公驾临,是陛下有何旨意?”
王承恩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茶盏。
“魏首辅藏的这雨前龙井,滋味不错,咱家倒是沾了皇爷的光,能尝上一口。”
魏藻德的脸色一白。
这雨前龙井是他托人从江南买来的,藏在书房的暗格里,王承恩竟然知道,可见东厂对他的府邸早已了如指掌。
“公公说笑了,若公公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些到东厂。”
魏藻德强装镇定。
“不必了。”
王承恩放下茶盏,收敛笑容。
“咱家今日来,是传皇爷的旨意:明日朝议,你需主动提出,将锦衣卫南北镇抚司人手整体对调。”
魏藻德的身子猛地一震。
连忙推辞:“公公,这万万不可!”
“南北镇抚司各司其职,贸然对调,恐引发锦衣卫内部动荡,而且…… 而且东林党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他心里清楚,此举会让他彻底站在东林党对立面,成为众矢之的。
“东林党?”
王承恩冷笑一声。
“魏首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吗?”
“你接任首辅之位,是踩着陈演的尸骨上来的,东林党早已视你为阉党走狗,你以为他们还会接纳你?”
王承恩站起身,走到魏藻德面前,声音压低,带着威胁。
“皇爷说了,南北镇抚司对调,是清除骆养性残余势力的关键,你若照做,日后相位稳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若不做,陈演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魏藻德的额头渗出冷汗,双腿微微发抖。
“可…… 可这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朝中官员都会弹劾我!”
“弹劾你?”
王承恩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厂卫在,有皇爷在,谁还敢弹劾你?”
“那些敢弹劾你的人,咱家自然会帮你‘处理’掉。”
他凑近魏藻德耳边,语气冰冷。
“你要记住,离了厂卫,离了皇爷,只怕你今夜就要暴毙家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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