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矿洞入口比周子墨想象中更为隐蔽。若非宋梓辰事先打探到确切位置并知晓那处不起眼的岩石标记,三人恐怕要在山壁前徘徊许久。洞口被蔓藤和幻阵双重遮蔽,那幻阵颇为粗陋,仅能扭曲光线、混淆感知,对于稍有阵法基础或神识敏锐者而言,形同虚设。但这恰恰符合暗市的定位——防君子不防小人,或者说,防的是宗门执事堂的例行公事。
宋梓辰按照得来的方法,手指在几块看似寻常的岩石上以特定顺序轻点数下,输入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面前的山壁一阵轻微波动,蔓藤无声滑向两侧,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内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仅有阴冷潮湿的风从中透出。
三人对视一眼,周子墨率先踏入,神识高度集中,仔细感应着前方任何一丝灵力波动或陷阱气息。宋梓辰居中策应,吴亦辰断后,并小心地将洞口恢复原状。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地势逐渐向下,空气愈发潮湿阴冷,壁上开始出现早已废弃的矿镐痕迹和零星镶嵌的、光芒黯淡的萤石,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耳边只有三人极力压抑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微弱的光亮。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显然经过人工拓宽修整,顶部垂下不少钟乳石。石窟内光线昏暗,仅靠墙壁上零星的萤石和摊位前自备的烛火、月光石照明,人影绰绰,显得影影绰绰,平添几分诡异。
这里便是暗市。
规模不大,约莫有数十人分散其间。大部分人都如同周子墨三人一般,穿着宽大黑袍或不起眼的杂役服饰,脸上或多或少做了遮掩,或用兜帽阴影遮挡,或戴了粗糙的面具,彼此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低声交谈,交易过程也尽可能简短隐蔽。
空气中弥漫着多种气味:矿洞本身的土腥味、药材的淡淡清香、某种金属的锈蚀味、以及一丝极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周子墨目光扫过,将场内布局和几个明显是出入口的位置记在心里。摊位多是随地铺开一块布,上面摆放着零零散散的物品。
“分开看看,保持距离,随时注意彼此位置。如有不对,以自保为先,按计划撤离。”周子墨低声叮嘱,声音在石窟中微不可闻。宋梓辰和吴亦辰微微点头,三人便看似随意地融入了人流之中,彼此间隔数丈,既能相互照应,又不至于显得过于扎堆。
周子墨放缓脚步,看似漫无目的地在一个个摊位前流过,实则神识高度集中,仔细观察着那些交易物品。
物品确实鱼龙混杂。有光泽黯淡、杂质明显的丹药,用粗糙玉瓶装着,瓶身上的标签字迹模糊;有断裂或卷刃的兵器,残留着微弱的灵力波动;一些不知名的兽骨、矿石;几株采摘手法粗糙、灵气温吞吞的草药;甚至还有一些残破的玉简、古籍,真伪难辨。
他听到旁边两个黑袍人正在低声讨价还价,交易的是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据称是某处古修洞府的线索,但要价三块下品灵石。买主犹豫不决,最终摇头离去。卖主嗤笑一声,小心地将地图收起。
周子墨心中暗凛,这里的东西,十件里有九件恐怕都是坑蒙拐骗之物,剩下那一件也未必是好东西。他更加打起十二分精神。
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他停下脚步。摊主是个干瘦的老者,蜷缩在黑袍里,气息阴冷。摊位上摆着几件古物,其中一尊巴掌大小、布满铜绿的残破小鼎引起了周子墨的注意。那小鼎样式古朴,破损严重,几乎感应不到灵力,但鼎身隐约可见的几道扭曲纹路,却让他怀中那本残卷《基础草药图解》微微发热。
他心中一动,却并未立刻上前,而是装作对旁边一块黑乎乎的矿石感兴趣,低声问道:“此物何价?”
老者眼皮都未抬,沙哑道:“两块下品灵石,不二价。”
周子墨摇摇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小鼎:“这破鼎也是这个价?”语气带着几分嫌弃。
老者这才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小子眼力倒尖,这鼎虽破,却是老汉从一处古遗迹里扒出来的,说不定有点来历。一块下品灵石,拿去玩吧。”
周子墨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叹了口气,掏出一块灵气稀薄的下品灵石丢过去,顺手拿起小鼎,触手冰凉,那温热感也瞬间消失,仿佛只是错觉。他不动声色地将小鼎塞入怀中,转身离开。
无论此物有无价值,一块下品灵石,赌得起。即便无用,也能掩饰他真正可能感兴趣的目标。
就在他继续逡巡,暗自留意宋梓辰和吴亦辰那边情况时,宋梓辰似乎在一处售卖符纸材料的摊前驻足,吴亦辰则对一柄厚重的断刀很感兴趣,石窟入口处又进来两人。
这两人同样穿着宽大黑袍,但行走间步伐沉稳,气息凝练,远非周围这些外门弟子或散修可比。尤其为首一人,虽然极力收敛,但周子墨敏锐的神识依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其实力恐怕远超在场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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