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撞开的时候,陈砚舟正蹲在地上,左手掌心贴着水泥面,血还顺着指尖往下滴。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动,节奏稳定,一下一下,像心跳。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木门“砰”地炸开,碎屑飞了一地。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跌进来,靛蓝短打湿透了,右眼戴着破布缝的眼罩,腰间挂着一串药葫芦,哗啦作响。他喘得厉害,进门第一件事不是看人,而是反手把门踹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油腻腻的布塞进门缝。
是卖药翁。
陈砚舟没动,也没说话。铁伞已经横在身前,伞骨微微张开,三寸柳叶刀随时能弹出来。他记得这老头——雨夜扔伞救过他一次,之后就消失了。现在突然破门而入,身上没有杀气,但也不像个普通人。
卖药翁抬头,独眼盯着他,喘了几口气,忽然咧嘴一笑:“你爹的东西,用得还顺手吗?”
陈砚舟眼神一冷。
铁伞是父亲留下的,这个秘密他知道,母亲知道,陆玄冥可能猜到过,但从没人当面提过。
“你说什么?”他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我说这伞。”卖药翁一瘸一拐走近两步,伸手就要碰伞柄,“三十年前,你爹亲手把它交到我手里,说‘若我儿觉醒血纹,就把伞还他’。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你用它斩断清武司的线。”
陈砚舟没让他碰。
伞尖一转,抵住对方喉咙。
“你怎么知道我用了伞?怎么知道血纹?谁让你来的?”
卖药翁不慌,咳嗽两声,抬手解开衣领,扯开内衬。
胸口露出来的一刻,陈砚舟瞳孔一缩。
一道暗红色纹路盘在胸膛,形状扭曲,像锁链缠着印章,边缘泛着紫黑色光泽。那不是普通的伤疤,也不是刺青——是血纹,完整的血纹,和他手臂上那一道如出一辙。
“守玺人。”陈砚舟低声道。
“对。”卖药翁重新扣上衣服,“我是上一任,你爹的师兄。你娘失踪前,托我把伞交给你,但我一直不敢现身。陆玄冥的人盯得太紧,我只能装疯卖傻,在药铺混日子。”
陈砚舟没放下伞。
“那你现在为什么来了?”
“因为你刚才用了血纹共鸣。”卖药翁盯着他左腕还在渗血的伤口,“信号太强,地下三十丈都能感应到。不只是你,还有别人也收到了。”
“谁?”
“另一个守玺人。”
“不可能。”陈砚舟冷笑,“守玺人一共七人,二十年前死光了。”
“没死绝。”卖药翁摇头,“有一个活下来了,被关在地宫最底层,靠血纹续命。他刚才回应了你,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那股心跳,不是机器,是活人的。”
陈砚舟沉默。
他确实感觉到了。那规律的跳动,带着某种熟悉的频率,像小时候父亲教他练功时敲击节拍的声音。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卖药翁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葫芦,递给陈砚舟,“这是引脉散,能帮你稳住血纹反噬。你现在刚觉醒共鸣,经脉撑不了太久。”
陈砚舟没接。
“你要是真为我好,三年前就该出现。我妈走的时候,你在哪?”
卖药翁眼神一暗。
“我在冷宫外,看着她被人拖进去。我救不了她,就像当年救不了你爹。我们这些人,都被规矩困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龙脉要醒了,血纹开始互相找寻,再躲下去,谁都活不成。”
话音未落,窗外一道寒光闪过。
陈砚舟本能旋身,铁伞横挡。
“叮!”
一声脆响,一枚细针钉在伞面上,尾部还在震颤,针尖发黑,沾着一层油状液体。
毒针。
卖药翁脸色一变,抬手就把腰间一个药葫芦甩了出去。
葫芦撞上窗户,轰地炸开,一团浓稠的紫烟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呛得人睁不开眼。陈砚舟屏住呼吸,伞骨全开,刀刃齐出,护在身前。
外面风雨更大,屋檐上有人影一闪而过,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清武司的猎犬。”卖药翁咳着退到墙角,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插进自己手臂穴位,“他们跟着血纹波动找来的,不止一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陈砚舟压低声音。
“因为我刚刚才在城西放了假信号。”卖药翁咬牙,“我故意让一个假守玺人暴露气息,就是为了引他们离开主路。但他们反应太快,还是追到这里来了。”
陈砚舟眯眼:“所以你是故意把我暴露的?”
“不是。”卖药翁摇头,“是你自己太强,共鸣一开,整个云州的血纹持有者都醒了。陆玄冥就在城里,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两人对视片刻。
陈砚舟慢慢收了半边伞刃,但没完全放松。
“你说地底下有个活守玺人,怎么下去?”
“有钥匙。”卖药翁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片,上面刻着半枚印章,“你娘留下的。另一半在你伞柄里。”
陈砚舟低头看铁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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