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未大亮,东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将山脊顶端那些在昨日炮火中幸存的树木枝桠勾勒出模糊的剪影。看来,会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然而,这片宁静瞬间便被撕裂。
“呜——轰!”
“轰隆隆——!”
国民党的炮击,来得比昨天骤然了许多,也猛烈了许多!密集的炮弹如同疾风骤雨,再次覆盖了雄口红军阵地。焦黑的土地被重新翻起,尚未散尽的硝烟味被更加浓烈的硫磺和炸药气息粗暴地取代。
这猛烈的炮火,一方面是为了掩护92师残部与93师的防务交接——灰蓝色的队伍如同退潮般向后蠕动,将前沿阵地留给了一支同样疲惫但建制相对完整的生力军;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宣告:攻击,并未因昨日的挫败而停止,只是换了主角,变了节奏。
与92师不同,一个精心选择的山坡反斜面,国民党军第93师的临时前进指挥部大胆地设在这里。工兵利用天然坡体和紧急挖掘的坑道,构筑了一个相对坚固的掩体,洞口开在背向红军阵地的方向,但通过巧妙的角度,依然能透过望远镜观察到雄口防线的大致轮廓。
唐云山挺立在观察口后,举着一架德制高倍望远镜,久久凝视着前方那片在炮火中不断腾起烟柱的山岭。他脸上的横肉绷得紧紧的,眼神里没有梁华盛昨日那种志在必得的骄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凝重。
炮火间隙,烟尘稍散,雄口阵地的细节愈发清晰地展现在镜片中。那蜿蜒曲折、明显经过精心改造的锯齿形战壕,那若隐若现、真假难辨的火力点,那虽然被反复犁过却依然保持着基本骨架的防御体系……无不透露着对手极高的土木作业水平和防御战术素养。
“难怪……梁华盛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唐云山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这战壕挖得,专业度很高。”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参谋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对面指挥的,不会是我们黄埔的哪位学弟吧?”
参谋长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走到一旁临时支起的行军桌旁,在一堆杂乱的电文和情报文件中翻找起来。片刻后,他拿起一份文件,仔细看了看,回禀道:“师座,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扼守雄口至良村一线的,应是赤匪主力部队,番号应为其最近新组建的红二十一师和红二十三师。二十一师师长为周昆,二十三师师长为孙超群。据查,此二人均非科班军校出身,乃是赤匪中从行伍提拔起来的将领。”(注:国民党的情报滞后)
“不是科班?”唐云山眉头微蹙,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对面,眼神中疑惑更深,“不是科班,能把阵地防御搞得这么刁钻?看来,赤匪里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啊。”
他沉吟片刻,心中对薛岳总司令派90师进行两翼迂回的决策,有了更深的理解。面对这样一块硬骨头,正面强攻代价太大,侧翼寻找机会确是上策。
“这样专业的对手,看来欧震(90师师长)那边的迂回任务,怕是不会轻松啊。”唐云山叹了口气,但随即嘴角又扯出一丝冷硬的弧度,“不过,任凭他工事再坚固,战术再刁钻,大局如此,对面的结局也是迟早的事,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放下望远镜,对参谋长下达了明确的指令:“传令下去,今日我师主要任务,是以火力进行压制和消耗!各炮群,给老子可劲儿轰!不要节省炮弹!前沿部队,有机会就组织连排规模试探性冲锋,没有机会,就给我老老实实窝在工事里,用机枪、迫击炮招呼!老子这次带足了炮弹,连92师留下的家底也一并接收了,足够跟对面拼消耗!”
“是!师座!”参谋长立刻领命,转身前去传达。
于是,雄口正面的战场,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景象。炮火比昨日更加密集和持久,但步兵大规模冲锋的场面却迟迟没有出现。93师的士兵们大多躲在加固过的出发阵地里,用重机枪和迫击炮不断向红军阵地倾泻火力,偶尔组织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一旦遭遇顽强抵抗,便迅速缩回,绝不死缠烂打。唐云山的意图很明显:用绝对的火力优势,一点点磨碎红军的工事和意志,同时,为两翼的迂回部队创造时间和空间。
与此同时,在雄口东西两侧的崇山峻岭之间,另一场无声却同样激烈的较量早已展开。
西侧山丘连绵起伏,植被稀疏,深秋的灌木只剩枯枝。
“连长,睇前头!白狗子摸上来哩!”趴在土坎后的观察哨压低嗓门喊。
六十二团四连长李石头眯起眼,瞅见灰扑扑的人影正沿着缓坡往上拱。“莫急,放近滴再打。”他转头对边上狙击手道,“老栓,睇见冇?那个挥三角旗嘅!”
老栓唔声,慢慢拉动枪栓,瞄了片刻。
“砰!”
远处那挥旗的敌军身子一歪,栽进枯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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