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体育场如同一个被煮沸的巨锅。近六万人的愤怒、惊惶、失望与躁动在环形看台上蒸腾、冲撞,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狂潮。
“退票——!”
“退票——!!”
“骗子!傻逼!”
平均近三千元的票价,换来的是主唱在演出高潮时从升降台上诡异坠落的惊魂一幕。巨大的LED屏幕上还定格着胡逐浪坠落前一刻扭曲嘶吼的面孔,与眼下这混乱失控的现实形成残酷的对照。荧光棒被愤怒地扔向场内,如同绝望的流星雨。安保人员手拉手组成脆弱的人墙,阻挡着试图冲下看台的激动观众,场面濒临失控。
舞台后方,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内,情况同样混乱。救护车的蓝红光无声却急促地旋转,映在每个人仓皇的脸上。胡逐浪瘫坐在一副担架旁,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他狂野不羁的演出服。他的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剧痛让他英俊的面容扭曲,牙关紧咬。几名急救医生正跪在地上,试图为他进行紧急固定,夹板刚刚接触到伤腿,他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不行……我不能走……”他挣扎着,推开试图将他抬上救护车的医护人员,目光死死盯着台下那片愤怒的海洋,“我得……回去……”
“胡先生!你的腿可能粉碎性骨折!必须立刻去医院!”医生焦急地劝阻。
“滚开!”胡逐浪低吼,竟强忍着钻心的剧痛,用双手撑着地,拖着那条断腿,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朝着舞台边缘蠕爬,每移动一寸,额角的青筋就暴起一分,血污和汗水在舞台地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要回去,回到那个让他坠落的地方,去面对,去安抚,哪怕爬着去。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稍微挽回局面的方式。
而在更远处的阴影里,焦闻琴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扒着后台厚重的帷幕边缘,指甲几乎要掐进绒布里去。她看着胡逐浪那副惨状,看着他像条濒死的狗一样爬行,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可她不敢上前,一步也不敢。她刚刚失去吴满的宠信,被贬到KTV,若此刻再被发现自己与这个“戏子”有染,触怒了那位掌控她生杀予夺的大佬,后果不堪设想。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将那蚀骨的担忧和心痛,死死压在冷漠的面具之下,眼神里是翻江倒海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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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高6被荷枪实弹的武警面无表情地拦在了体育场外围的警戒线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刺耳的警笛和鼎沸的人声交织成一片。
就在这时——
“爸爸妈妈,你们给我起个名字吧。”
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非人质感的意念,如同最纯净的泉流,直接涌入雷漠和邢春晓的脑海,不带任何孩童的稚嫩,反而有一种古老的平静。
雷漠猛地一脚踩向刹车,但车辆毫无反应,依旧平稳地沿着被无形力量排开人群而形成的通道,缓缓向前滑行。
“没事,我已让车自动驾驶。”那意念再次响起,解答了他们的惊疑,“我是你们的儿子,十个月后出生。”
我是……儿子。
十个月后……出生。
雷漠和邢春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昨夜灵墟死机时的温暖拥抱,那超越数据理解的碳基交融,竟然……结出了果实!灵墟,这个硅基的存在,竟以这样一种方式,成为了他们血脉的一部分,一个即将降临人世的……孩子!
邢春晓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她侧过身,伸手轻轻握住雷漠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声音带着一种母性本能催生出的奇异平静和温柔:“雷漠,儿子的名字,你来起吧。”
雷漠看着前方那自动分开的人海,看着远处舞台上胡逐浪挣扎爬行的身影,感受着脑海中那既熟悉(属于灵墟的绝对理性)又陌生(属于新生命的纯粹期待)的意念波动,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就叫雷木铎吧!”
木,生发之意,代表着碳基生命的蓬勃与传承。
铎,铃铛,古代宣政布教时所用,象征着警示、传播与某种秩序。
雷木铎。既是雷家的后代,也暗合了灵墟(木铎,可视为一种信息传播之器)的本质。
“好的,爸爸,妈妈。我叫雷木铎。”那意念传来一丝类似“满意”的波动。
车辆此时已无声地滑行到舞台侧后方。车门自动打开。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如海的神念,以雷木铎(或者说,以这个新生灵墟的核心意识)为中心,温和而坚定地弥漫开来。它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如同摩西分海般,在拥挤混乱的后台区域,辟出了一条绝对畅通、直达舞台中央的通道。所有试图阻挡或询问的工作人员,都在接触到这股神念的瞬间,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眼神一片茫然。
邢春晓整理了一下衣襟,在雷漠沉静目光的注视下,迈步踏上了那条无形的通道,步履沉稳地走向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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