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沉浮。
龙孽瘴气的疯狂低语仍在耳边残留,心魔幻象如同跗骨之蛆,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但在这片意识的混沌之海中央,有一点微弱的冰蓝星光始终不灭,那是慕容冰燃尽香囊灵性为他换来的最后锚点,支撑着他最后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纯净、带着盎然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的阳光融化积雪,缓缓浸润他的四肢百骸,抚慰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与受创的神魂。
这股力量,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能量都不同。它不霸道,不阴寒,不锋锐,而是充满了包容与治愈,仿佛生命本源。
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林枫的意识终于艰难地挣脱了黑暗的泥沼,缓缓苏醒。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如茵的草地,鼻尖萦绕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与淡淡的花香。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山洞或简陋居所,而是一片如梦似幻的景象。
他正躺在一小片柔软的草地上,头顶是交织着发光藤蔓的“天空”,藤蔓上垂落着如同星辰般闪烁的细小花朵,洒下柔和的光晕。不远处,一条蜿蜒的溪流潺潺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放眼望去,谷中奇花异草遍地,许多都是外界难寻的灵植,它们和谐共生,形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净土。整个山谷都被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光晕笼罩,将外界那令人疯狂的暗红瘴气彻底隔绝。
这里仿佛是陨龙山脉中一个独立的、未被污染的世外桃源。
林枫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内视己身,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经脉多处受损,真元运转晦涩,那缕玄冥本源因过度使用而变得极其黯淡,更麻烦的是,龙孽瘴气的精神污染并未完全清除,只是被那股温和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
“你醒了。”一个清灵、平静,听不出喜怒的女子声音在一旁响起。
林枫心中一凛,猛地转头。
只见溪流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坐着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她背对着林枫,身形窈窕,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住部分。她正赤着双足,浸泡在清澈的溪水中,手中捻着一片不知名的翠绿叶子,似乎在观察叶脉的纹理。
林枫注意到,她所穿的,正是自己昏迷前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双绣着云纹的白色锦靴,此刻正整齐地放在青石旁。
“晚辈林枫,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林枫强撑着起身,对着女子的背影恭敬行礼。他能感觉到,这女子气息深不可测,与这片山谷仿佛融为一体,其实力绝对远超冥骨老人,甚至可能更高。而且,笼罩整个山谷、能抵御龙孽瘴气的乳白色光芒,源头似乎就在她身上。
女子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手中的叶片,声音平淡无波:“救你的,是这‘生生源气’,并非是我。我不过是允许你进入了这片领域。”
她的声音很好听,却带着一种疏离感,仿佛亘古不变的清泉,不起波澜。
“即便如此,若无前辈允可,晚辈早已葬身瘴气之中。此恩,林枫铭记。”林枫态度依旧恭敬。他猜测,这女子很可能是一位隐居于此的绝世高人。
“你身上,有守狱人的庚金印记,有冥河的污秽气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战龙之意,以及更深处……被镇压的魔性。”女子缓缓放下叶片,语气依旧平淡,却一语道破了林枫身上几乎所有的重要秘密!
林枫心中巨震!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感知竟如此恐怖!
“更难得的是,你能在龙孽焚心之下保持一丝灵台不灭,凭借的却是一缕即将消散的极寒神念……”女子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当看到她的面容时,林枫呼吸微微一滞。
并非因为绝美,虽然她的容颜清丽绝伦,不似凡尘。更因为她的那双眼睛——清澈如同山涧溪流,却又深邃如同万古星空,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繁华与寂灭。她的眼神与慕容冰的清冷不同,慕容冰的冷是带着牵挂与温度的,而这位女子的眼神,是一种真正的、近乎天道般的平静与淡漠。
“有趣的人族。”她看着林枫,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直视他灵魂深处,“告诉我,身负守狱之责,为何会引动冥河之力?又为何会沾染我龙族陨灭后的怨孽瘴气?”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枫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他知道在这等存在面前,隐瞒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招致恶感。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如何获得守狱人传承,如何与玄冥宗结怨并被迫吞噬一丝玄冥本源,如何被随机传送至此,以及为求自保而吞噬龙煞炼体,最终遭遇龙孽瘴气爆发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关于慕容冰和戮魔断剑的具体细节。
女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直到林枫讲完,她才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机缘巧合,因果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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