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有咒骂,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只是找来一把螺丝刀,开始徒手清理那些肮脏的堵塞物。
金属格栅的边缘像刀片一样锋利,很快便在他手指上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混进泥草中,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默默地走到他身边。
是村里的一个哑巴,大家都叫他阿木。
阿木看着陈默流血的手指,转身跑开,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陈默的手,笨拙却认真地为他包扎伤口。
陈默看了他一眼,阿木的眼神清澈而固执。
他没再拒绝,任由阿木包扎好。
随后,阿木也蹲下身,找了片薄铁皮,学着陈默的样子,开始刮除冷却片之间的残留物。
两人在凌晨的微光和冷雨中无言协作,直到最后一团泥草被清理干净。
陈默重新接好线路,再次启动机器。
这一次,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和黑烟,发动机发出了它应有的雄浑咆哮。
此时,暴雨再起,山坡上传来泥土松动的“沙沙”声,时间愈发紧迫。
陈默将挖掘机切换至低速高扭矩模式,这种模式下,动力输出更稳定,操控也更精细。
他将挖斗调整为窄刃切削的形态,沿着笔记本上画出的那条生命线,开始作业。
他像一位耐心的雕刻家,而不是一个粗暴的清障工。
挖斗每次只切削薄薄一层土方,每推进三十厘米,他便会停下所有动作,静静地观察五分钟,用耳朵和身体去感受山体的任何一丝微弱的震动和变化,确保没有扰动到深层的脆弱结构。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
小巴车里,孕妇的呻吟声越来越弱。
车外,小吴医生和村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作业进行到一半时,意外再次发生。
由于长时间高负荷运转,一根老化的液压油管在高压下突然爆裂!
“呲——”的一声锐响,滚烫的液压油呈雾状喷溅而出,瞬间被发动机的高温引燃,一团火球轰然爆开。
火星溅射到旁边的枯草堆上,火势迅速蔓延,向驾驶舱逼近。
“小心!快救人啊!”小吴医生惊恐地大喊。
村民们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得纷纷后退。
驾驶室内,陈默的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表情却依旧冷静得可怕。
他迅速拔掉了油管的快速接头,切断了大部分漏油。
同时,他从副驾上抄起一个铝制的饭盒——那是他改装时用来盛放螺丝零件的旧锅,精准地卡在漏油点的下方,让残余的珍贵液压油一滴不漏地流入其中。
随后,他将盛着热油的饭盒稳稳地置于履带下方的导流槽尽头,利用挖掘机行驶时的颠簸和金属履带的巨大散热面积,进行物理降温。
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驾驶室内的灭火器,对着火势最猛烈的草堆根部压下阀门。
干粉喷涌,明火被迅速压制。
但液压系统已经半残,传统的挖掘方式无法继续。
陈默目光一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操纵着仅剩的单侧臂架,将挖斗深深插入侧方一块坚固的岩石下方,以挖掘机自身为配重,另一侧履带微微抬起,将整台机器变成一个巨大的杠杆。
他开始使用“杠杆清障法”,利用臂架的顶推和撬动,而非挖斗的切削,一块块地将塌方体从侧面剥离。
这种方法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机器翻覆,但他计算得精准无比,每一次撬动都恰好在失衡的临界点前收回。
天色蒙蒙亮时,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条宽度不足两米、遍布泥泞但足以让小巴勉强通过的临时便道,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
早已等在远处的救护车立刻鸣笛驶来。
当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孕妇从满是泥浆的小巴中转移出来时,整个甘溪村的村民都自发地站在雨中,为那台伤痕累累的挖掘机鼓掌。
李阿婆更是激动得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泥水里,冲着驾驶室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被小吴医生手忙脚乱地扶了起来。
事后,村民们自发凑了些钱,连同家里的腊肉、鸡蛋,一起送到陈默面前。
陈默摇了摇头,只从李阿婆手中接过一壶滚烫的热水和几个烤得焦香的红薯。
他坐在驾驶室门边,默默地吃完,然后启动了那台同样疲惫不堪的机器,准备离开。
临行前,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副驾驶座的角落。
那里有一张被遗忘的、被泥水浸湿了一角的病历卡,上面写着“高危产妇,前置胎盘,姓名:王小琴”。
正是那名孕妇的。
他沉默了片刻,将它小心地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又顺手用手机拍下了施工现场的照片,存档。
没有人知道,在远处山坡的一块巨大岩石后,苏晴烟早已在这里守了一夜。
她手中的长焦镜头,稳稳地锁定了那台缓缓驶离泥泞山路的红色挖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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