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的履带碾过碎石,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咯吱声,像一头钢铁巨兽在山林间缓慢呼吸。
身后那座由他亲手切割、焊接、搭建的钢木混合桥,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很快便被涌动的晨雾彻底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默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前方。
浓雾让能见度变得极低,但他对这台机器的掌控已臻化境,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手术刀。
他单手操控着液压杆,另一只手在驾驶舱内的多功能显示屏上划过。
这是他自己改装的工业平板,集成了北斗导航、地质勘探和机械状态监测等多种功能。
他打开了导航日志,准备像往常一样,将新开辟的路径标记为“雀儿山道班村- 01段”。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屏幕的瞬间,动作却凝固了。
在昨日刚刚储存的路线旁,一个不起眼的共享定位图标正在安静地闪烁着。
图标的头像是空的,但 ID却让他心头一跳——“QingYan”。
是苏晴烟。
信号源稳定地显示在三十公里外,一处名为“鹰嘴崖”的山口补给站。
那里是穿越这片山区的必经之路。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那个绿色的对话框图标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诱惑着他去点开。
只要一个问号发过去,就能戳破这层心照不宣的沉默。
但他最终只是深吸了一口带着雾气的冰冷空气,指尖一划,将那个定位设置成了沿途的一个参考点,没有标记任何名称。
屏幕上的地图多了一个动态的红点,像一个沉默的向导,又像一双在远处凝视的眼睛。
他关掉日志界面,重新握住操纵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挖掘机的轰鸣声是这片寂静山林里唯一的主宰。
行至午后,阳光驱散了浓雾,但也让崎岖的山路变得更加狰狞。
连续的剧烈颠簸,让陈默的右腿开始发出抗议。
那是在一次救援任务中被塌方巨石砸断后留下的旧伤,每逢阴雨或过度劳累,便会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骨头里搅动。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他将挖掘机停在一处背风的岩台下,熄了火。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远处不知名鸟类的啼叫。
他跳下驾驶室,动作略显僵硬,从工具箱里取出扳手和撬棍,准备检查一下履带的张紧度。
连续高强度的行进,对履带是极大的考验。
他刚蹲下身,拆开履带侧面的防护钢板,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不是山里的野兽,那种脚步声更沉,带着一种特定的节奏。
陈默猛地回头,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扳手。
阳光下,苏晴烟背着一个硕大的摄影包,肩上还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正站在几米外,额角也带着薄汗,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她看着陈默戒备的样子,非但没退缩,反而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导航没关。”她的声音清脆,驱散了山间的孤寂。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挖掘机旁,很自然地将肩上的帆布袋放在了陈默的工具箱上。
袋子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个袋子上,眉头微皱。
“我猜你肯定又没带够吃的。”苏晴烟打开袋子,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拿出东西,“这里有止痛膏,专门针对你那种神经性旧伤的。还有高热量压缩饼干、一壶热水。哦,还有这个……”
她拿出最后一样东西,一张折叠起来的 A4纸,“你的病历卡复印件。上次落在事故现场,我让朋友从市医院的档案室里重新复印了一份。上面有医生关于你腿伤的特别嘱咐,你自己好好看看。”
陈默彻底愣住了。
他盯着那张复印件,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不用”,想说“你来干什么”,想说“把东西拿走”。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苏晴烟已经蹲了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刚刚拆开的部位,伸出手指了指一根液压油管的接头:“这里好像有点渗油。是密封圈老化了吗?”
她的动作是如此自然,仿佛他们不是两个月未见的陌生人,而是一起工作了多年的老搭档。
陈默看着她蹲在冰冷的履带旁,手指上还沾着灰尘,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气息,莫名其妙地就散掉了几分。
他沉默地将手里的一把活动扳手递了过去。
“旁边的固定螺栓,帮我拧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晴烟接过扳手,没有丝毫犹豫,调整好尺寸便开始用力。
两人一个检查油路,一个紧固螺栓,一个更换磨损的垫片,一个清理履带缝隙里的石块。
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工具碰撞的金属声和偶尔一两句简短的指令。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那台黄色的钢铁巨兽上,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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