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刀没说话。
凌晨三点,陈默起夜时看见工具屋的灯还亮着。
门缝里漏出一线光,照见老矿工佝偻的背。
他正翻着一本硬壳日记本,封皮磨得发亮,内页却几乎全是空白。
陈默听见铅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春天冰面开裂的轻响。
返程第七日,阿勒泰医院的电话打进车载卫星系统时,陈默正在擦挖掘机的铲斗。
“林教授保肢成功。”医生的声音带着笑,“那双腿现在暖得很,他说要给救他的老矿工写感谢信。”
“小舟能坐起来了。”苏晴烟举着手机冲他晃,屏幕里是个穿病号服的姑娘,正举着块纸板冲镜头笑,字迹歪歪扭扭:“谢谢挖机侠。”
后车厢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陈默转身,看见马三刀蹲在地上,正往林教授的病历袋里塞什么。
他走过去,瞥见那枚生锈的矿工徽章,和一张字条:“替你说完了。”
“当年矿难,我跑了。”马三刀没抬头,手指摩挲着徽章边缘的缺口,“现在,我把该说的,该做的,都补上了。”
当天下午,老李工的包裹到了。
牛皮纸信封里是本油印手册,封皮写着《极寒作业十三忌》,扉页钢笔字力透纸背:“机器怕冷,人心怕忘。你们让铁活了过来,也把人找了回来。”
陈默把手册放进主驾驶储物格,旁边是他焊的挖机挂饰——铁做的铲子,涂着亮黄的漆。
车队穿越最后一道山口时,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啦声。
陈默转动旋钮,一段沙哑的广播钻了出来:“……如有幸存者,请敲击管道三下回应……我们还在找你……”
是当年矿难的应急频道。
陈默的手悬在开关上,停顿两秒,又慢慢调大音量。
“……不要放弃,救援正在路上……”
马三刀望着窗外飞驰的雪原,忽然轻声接道:“你们敲三下,我们就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穿过风雪的阳光。
苏晴烟的镜头悄悄转过来。
副驾座位上,马三刀的日记本摊开着,最新一页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摩斯码——那是三十年前他在井下敲了七天七夜,却没被听见的求救信号。
在符号末端,新添了一行字:“现在,我会了。”
车队驶离阿勒泰医院接驳点后第三日,陈默在车载地图上发现一个小红点。
那是个标着“废弃林场”的位置,三天前有过一次异常的震动记录。
苏晴烟凑过来看,镜头扫过地图时,她忽然顿住:“看备注——二十年前有支测绘队失踪,最后信号就在这儿。”
陈默的拇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这是他准备行动时的习惯。
铲斗液压杆的轻响里,他听见苏晴烟的相机“咔嚓”一声。
镜头里,挖掘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正朝着地图上那个小红点,缓缓碾过初融的雪壳。
喜欢辞职后,我开着挖掘机浪迹天涯请大家收藏:(m.zjsw.org)辞职后,我开着挖掘机浪迹天涯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