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在一阵剧烈颠簸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恢复意识的。
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极致的虚弱，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连抬起眼皮都显得无比艰难。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破晓号”内部特有的、混合了机油与能量液的金属气息。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易的移动担架上，身上连接着数根生命维持系统的管线，艾文那张带着疲惫与关切的脸庞正俯视着他，手中闪烁着柔和的治疗光芒。
“别动，你的身体和精神都严重透支，系统超载带来的反噬非常严重。”艾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中的凝重却掩饰不住。
林默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四周。
他似乎在“破晓号”的运输舱内。舱壁有些许变形，显然经历过剧烈的冲击。雷克那庞大的身影正操控着一个外部监视屏，屏幕上显示着舰船正在一片荒芜、布满弹坑和变异植物的大地上低空疾驰，时不时有能量光束从后方射来，轰击在“破晓号”的护盾上，激起阵阵涟漪。
“我们……出来了？”林默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算是暂时摆脱了那个鬼地方！”雷克头也不回地吼道，声音带着战斗后的亢奋与余怒，“妈的，那鬼医院跟活了一样，老子一炮轰烂了它的‘心脏’，它整个就开始发疯似的收缩、爆炸，还想用血肉把我们都埋在里面！幸亏薇拉计算出了最薄弱的突围点，指挥官亲自断后，我们才冲出来！”
林默心中一紧：“指挥官他？”
“我没事。”星枢沉稳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只是消耗大了些。林默，你感觉怎么样？”
“还……死不了。”林默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婉呢？”
“在这里。”艾文示意了一下旁边另一个担架。
林默努力偏过头，看到苏小婉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身上那些被触须刺破的伤口也经过了初步处理。艾文特意将两人的担架并排放置，似乎是为了让他们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看到苏小婉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林默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强烈的疲惫感再次袭来。
“我们这是去哪里？”他强打着精神问道。
“去‘希望要塞’。”星枢回答道，“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和我们从那伙幸存者那里得到的情报，结合薇拉破解的部分低轨道残留卫星信号，已经锁定了抵抗军总部的大致方位。那里是目前地球上人类最大的聚集点，也是我们了解情况、获得补给和制定下一步计划的最佳地点。”
希望要塞……终于要到了吗？
就在这时，林默猛地想起一件事，尝试在心中呼唤：
“系统？”
没有回应。
以往只要他意念一动就会浮现的系统界面，此刻一片死寂。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都感觉不到那熟悉的冰冷提示音和流转的数据流。仿佛他脑海中那自觉醒以来就存在的、最核心的东西，彻底消失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他！
系统……超载崩溃了？
他尝试调动灵能，却发现原本如臂指使的灵能此刻也变得晦涩艰难，如同干涸河床里微弱的水流。身体更是虚弱不堪，连一个最简单的“快速愈合”都无法激发。
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看着林默骤变的脸色，艾文似乎猜到了什么，轻声道：“你的体内有一股极其强大但混乱的古老能量残留，这股能量在之前保护了你的核心不被彻底抽干，但也因为过度透支而陷入了彻底的沉寂。你需要时间，林默，很长的时间来恢复。”
林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脑海的空寂。这种感觉，比三年前在觉醒仪式上被判定为“废柴”时，更加令人绝望。那时候他至少还有健康的身体和不屈的意志，而现在，他连意志都因为精神的透支而感到疲惫不堪。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失落中。担架旁的苏小婉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和恐惧，当看到身旁担架上的林默时，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担忧所取代。
“林默！”她虚弱地呼唤着，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艾文轻轻按住。
“他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你也一样，苏小婉小姐。”艾文温和地说道。
苏小婉看着林默苍白憔悴、伤痕累累的脸庞，看着他为了救自己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默搭在担架边缘、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
冰凉与温热触碰。
没有过多的言语，所有的担忧、后怕、感激与深情，都通过这紧紧相握的手，传递给了彼此。
林默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感受到那真实的触感，心中的恐慌和空虚似乎被驱散了一些。系统沉寂了又如何？他还有需要守护的人，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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