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离的幻境里，她刚顺着石阶往上走了没几步，脚下的云雾突然变了样。
原本泛着冷意的白雾，渐渐染上了暖黄的光，鼻尖先传来一股熟悉的清香——是灵米村后山常见的荠菜味。
她停下脚步，低头就看见石阶边冒出了片小小的菜地，绿油油的荠菜铺在湿润的泥土上，叶子上还沾着露珠。旁边立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和她小时候在村里挖野菜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这幻境还挺实在。”
苏离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荠菜叶子，叶子就化作了热气腾腾的荠菜团子。白花花的团子裹着翠绿的菜馅，咬一口能尝到淡淡的盐味，和娘以前做的味道分毫不差。
她连着吃了两个，肚子里的空虚感刚缓解，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菜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简陋的烤架。架上串着肥瘦相间的肉串，油脂滴在炭火上，“滋滋”声里飘出孜然和辣椒的香味。
这是她上次在幻境里追过的烤肉，只是这次的肉串更肥，香气也更浓，一串接着一串摆在旁边的木盘里，像永远吃不完似的。
苏离拿起一串，刚咬下一口，烤架又变成了木船的模样。她坐在摇晃的船板上，面前摆着个青瓷碗，碗里是灵米熬的粥，上面飘着颗圆润的灵果。
这是她当初和阿花他们坐木船来流云宗时，唯一吃过的“仙食”，灵果的清甜至今还记得。
“要是天天能吃这个就好了。”
苏离咂咂嘴，刚把灵果咽下去，周围的场景猛地展开。木船变成了宽敞的屋子，屋子里摆着张红木圆桌，桌上的盘子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装满了她从没见过的菜。
油焖大虾红得发亮，虾壳剥得干干净净，只留着肥嫩的虾肉；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汁，放在白瓷盘里，甜香能飘到鼻子尖；还有冒着热气的佛跳墙，瓷盅掀开的瞬间，鲍鱼和海参的鲜味直往喉咙里钻。
更别说旁边摆着的清蒸鲈鱼、梅菜扣肉，甚至还有用金箔装饰的糕点，五颜六色的，像极了镇上酒楼里说的“山珍海味”。
“这是……满汉全席？”
苏离看得眼睛发直，她在灵米村听老人们说过，只有皇帝才能吃这么多好东西。她刚想伸手去拿筷子，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刚才吃的荠菜团子和烤肉还没消化，再吃下去怕是要撑得走不动路。
“先散步，等会儿回来再吃。”
苏离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圆桌，转身往石阶上方走。
云雾还在身边绕，只是没了刚才的暖光，石阶上的潮气又漫了上来，踩上去凉丝丝的。
她走得慢悠悠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那桌好菜突然消失。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苏离感觉肚子里的胀意消得差不多了，脚步立刻加快。
她心里惦记着那盘油焖大虾，想着回来一定要多吃几只，最好再把糖醋排骨打包——虽然知道是幻境，可总忍不住想多“占点便宜”。
可刚拐过一个弯，就听见“哗啦”一声。
苏离抬头，正好看见不知道何时，有个穿粉色短打的丫头坐在红木圆桌边，手里抓着只油焖大虾剥的正欢，嘴里还嚼着块糕点。
桌上的盘子被掀得乱七八糟，佛跳墙的瓷盅翻在一边，汤汁流了满桌，原本摆得整齐的菜肴撒了一地，都化作了淡淡的白烟。
刚刚就是她碰倒瓷盅发出的声响。
“你谁啊！”
苏离急得冲过去，伸手就想把那丫头从桌上拽下来。
“这是我的菜！你凭啥吃我的？”
那丫头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糕点屑，眼睛瞪得溜圆：“啥叫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吗？我看见就是我的！”
她一边说，一边抓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补充，“再说了，这菜又不能真吃，你急啥？”
“嘿，我这暴脾气！”苏离挽起袖子，“不能吃也轮不到你霍霍！”
苏离气得脸发红，她在灵米村饿怕了，最见不得人浪费吃的，哪怕是幻境里的也不行。她伸手去抢那丫头手里的盘子，可那丫头动作极快，从桌上跳下来，抱着盘子就往石阶上方跑。
“有本事你追啊！”
丫头回头做了个鬼脸，脚步轻快得像阵风，转眼就钻进了前面的云雾里。
苏离哪里肯罢休，拔腿就追。她跑得飞快，脚下的石阶被踩得“噔噔”响，耳边的风刮得脸颊发疼。
云雾越来越浓，前面那抹粉色的身影时隐时现，她紧盯着那抹颜色，生怕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可追着追着，前面的粉色身影突然消失了。 苏离猛地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四处看。
周围全是白茫茫的雾，刚才的红木圆桌不见了，石阶也变得陌生起来，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她喊了两声“站住”，声音在雾里传出去，只听见淡淡的回音，没有半点回应。
“气死我了！”
苏离跺了跺脚，心里又气又急。气的是那丫头霍霍了她的满汉全席，急的是自己追了半天，不仅没追上人，还把路给走丢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白雾，不知道该往哪走，只能顺着石阶慢慢往前挪，嘴里还嘟囔着：“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非把你手里的盘子抢过来不可！”
云清子看着观澜镜里有趣的小丫头，大笑出声，因魔气入侵引起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小丫头看事通透，却又难得糊涂，偏偏还运气极好。没看就这么会儿子功夫，她已经到了前面几名。要是没人看中，倒是可以收到自己名下。
想到这里，他掐诀念咒放大小丫头身上的玉牌，见玉牌上已经刻好了机缘。原来小丫头有人预定了，倒是不巧。
时间过得很快，陆陆续续有人登上了问心路顶上的平台。所谓的“三天口粮”不过是一场隐藏的考验，有的人考过了，更多的人则是迷失在前进的台阶上。
这时候，第一场试炼已经结束。登顶问心路的人会经历选徒，跟随不同的师父继续前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直至飞升；而迷失的人留下来充作杂役，在短暂的生命里迅速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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