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捂着手腕,手腕上留着圈牙印,渗着血。他不甘心地瞪了唐宁一眼,又看了看张嬷嬷手里的拐棍,悻悻地走了,走的时候还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碗片,碎瓷片溅到唐宁的裤腿上,划了道小口子。
张嬷嬷叹了口气,摸了摸唐宁的头,她的手很粗糙,像老树皮,却很暖和。又蹲下来给小石头揉手背上的伤,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点草药末,撒在小石头的手背上,声音软了些:“石头,疼不疼?嬷嬷给你上了药,过两天就好了。”
小石头摇了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嬷嬷,我想我爹了,他是不是也在挨冻?是不是也没饭吃?”
张嬷嬷的眼圈红了,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红糖,递给小石头:“先含着,甜的,含着就不疼了。你爹是当兵的,能打胜仗,打完了就回来给你带糖吃,带好多好多糖。”
唐宁看着这一幕,心里酸酸的。他想起自己刚进孤儿院的时候,也是这么小,也是这么怕疼。那时候他发了高烧,烧得直说胡话,是张嬷嬷把自己的棉袄盖在他身上,守了他三天三夜,还把仅有的一点小米熬成粥,一勺一勺喂给他。那时候他问张嬷嬷:“嬷嬷,我爹娘呢?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张嬷嬷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眼里的泪掉在他的脸上,烫得很。
傍晚的时候,雪停了。天上的云还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像是要塌下来似的。唐宁把最后一堆柴劈完,堆得整整齐齐的,像个小山坡。他拍了拍手上的雪,雪混着柴屑,在他的手上结成了冰。刚要回屋,就看见张嬷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蓝布包,包得方方正正的。
“墨小子,过来。”张嬷嬷把布包递给她,“这里面有两件旧衣裳,是我年轻时候穿的,改了改,你能穿。还有二十个铜板,是我攒的,你拿着。今晚就走。”
唐宁愣了,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走?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别问了。”张嬷嬷的声音有些沙哑,拐棍在地上戳了戳,雪地上留下个小坑,“这世道不太平,昨天东边的李家村被兵痞抢了,杀了不少人,连三岁的娃都没放过。你留在这儿,迟早是个死。往南走,去苏州府,找一个姓周的先生,就说‘张婆子让你来的’,他会帮你。”
唐宁攥着布包,手指都在抖。他在这孤儿院长到十六岁,这里虽然穷,虽然要抢窝头吃,虽然冬天冷得睡不着觉,可这是他的家。张嬷嬷虽然严厉,却总在暗地里护着他;小石头虽然小,却会把藏的红薯分给她;就连二柱子,有时候也会在劈柴的时候帮他搭把手。
“嬷嬷,我走了,你怎么办?小石头怎么办?还有院里的其他人怎么办?”唐宁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想走,他想留在这儿,哪怕每天只能吃半块窝头。
“我一把老骨头了,不怕死。”张嬷嬷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石头有我呢,院里的孩子我都会看着。你是个好孩子,机灵,能活下去。快走,趁着天还没黑透,兵痞还没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宁咬了咬牙,对着张嬷嬷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雪地上,冰凉的,却磕出了血。他站起来,看着张嬷嬷,张嬷嬷的头发全白了,在暮色里像雪一样。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身就往院外跑。
跑了几步,他又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张嬷嬷还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拐棍,看着他的方向。小石头也跑了出来,站在张嬷嬷身边,手里拿着个小布包,对着他喊:“墨哥!这个给你!”
唐宁跑回去,小石头把布包塞给他,布包很小,里面是块烤红薯,还是热的:“墨哥,你路上吃,别饿着。我爹说,吃了热的,就不怕冷了。”
唐宁接过布包,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又看了看张嬷嬷,转身就往院外跑,不敢再回头——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就会哭出来。
出了孤儿院的门,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匆匆走过,嘴里喊着“卖灶糖喽”,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唐宁沿着墙根走,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他不知道苏州府在哪里,不知道姓周的先生是谁,只知道张嬷嬷让他走,他就得走。
怀里的布包硌着胸口,里面的铜板叮当作响,还有那半块没吃完的窝头,热乎气早就散了,却像块烙铁似的,烫着他的心慌。小石头给的烤红薯还热着,贴着他的肚子,暖得很。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踏在雪地上“哒哒”响,像是敲在他的心上。唐宁心里一紧,张嬷嬷说过,兵痞最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出来抢东西,比土匪还狠,他们抢粮食,抢钱,还抢年轻的姑娘和小子,要是反抗,就一刀砍了。
他赶紧往旁边的巷子钻,巷子窄,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屋顶上的雪厚厚的,时不时掉下来一块,砸在他的头上。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往深处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里像火烧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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